台上台下

有一种无奈，是我最爱的你却一点都不懂我，而最无能为力的是，我仍然愿意为你死心塌地。

这一次无关爱情。

美惠和美玉是南台湾某歌舞团的两姐妹，姐姐美惠始终认为妹妹有很好的歌唱天赋，一心想要培养她成为歌星，于是她放弃了青梅竹马的恋人，放弃了自己的大好青春，被男人调戏，被女人嘲笑，她甘愿，为了妹妹哪怕是歌舞团里的小丑，哪怕是男人床上的玩物，她都无所谓，只要妹妹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可是老天偏偏爱作弄人，美玉从一开始就不屑舞台生活，她不在乎所谓的出人头地，她更看重生活要有尊严，自始至终只要下了舞台她就捧起那本书，仿佛书本是一块告诫牌，划清了她与其他人的界限，她是高傲的，是有尊严的活着的，她和她们是不同的。

最终，目睹了剧团艺人的各种辛酸遭遇后，美玉嫁给了来自台北的摄影记者。婚礼那天，美惠请来了曾经歌舞团的朋友上台表演，那些夸张跳跃的性感舞蹈给在场的美玉及其夫家人一种难以说明的尴尬，美玉极不自然的坐在那里。美惠这样大张旗鼓，仿佛在昭告天下，看吧，我妹妹虽然没有成为歌星，但是她嫁得很好，她嫁给了台北人呢，我这个做姐姐的总算没有白费苦心。

觥筹交错之下，是她无比落寞的神情，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我有点疑惑，是什么动力让美惠甘愿为了妹妹付出这么多，这么多。直到她去找贺哲夫的父母时激动地说，我们父母死得早，美玉是我一手带大的，说她是我的女儿也不足为过。我终于明白，原来是这样一种包含着强烈母性色彩才的爱，才会让美惠如此义无反顾。

可能你会说，有些事情，是美惠过于一厢情愿了，她何苦一定要为妹妹安排这些，她不过是希望妹妹出人头地，有很多钱，生活无忧，除了做歌星还有很多条路可以实现这样的目标的，对台南人来说嫁给台北人就是很好的一条出路。可是，美惠自己骨子里是不相信男人的，重利淡情的歌舞团团长，已婚却玩弄她的歌厅经理，都让美惠对男人失望，而初恋情人朝枝因为最终等不及她而娶了其他女人更让美惠对于男人彻底失去信心。婚礼过后，带着三分醉意的美惠拉着妹妹的手
，塞给她自己多年的积蓄，告诉她，女人一定要有私房钱，男人靠不住的。

作为妹妹的美玉，这一刻你是否终于明白，为什么平时被你嘲笑连打车都不舍得的姐姐，却甘愿掏钱给你买昂贵登台礼服，甘愿为你打点一切，甘愿给你所有的积蓄，那是为了什么？她那么刻薄自己，是为了什么？沉浸在婚礼和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的你，也许是未必懂得的，即使懂得，你也只有如此而已，继续你的少奶奶生活，看着你姐姐的背影，孤独的，消失在漫长的黑夜中，哪怕心中有多少愧疚和感动，也终将与夜幕融为一体。不过你的姐姐从来不需要你回报什么，她只希望你快乐，如果从今天起，你真的能够衣食无忧快乐的生活，那么对她来说，也已足够。

这就是爱吧，有时候很难解释清楚的爱，有一点盲目，有一点固执，有一点一厢情愿，叫旁人看了唏嘘不已，当事人却始终义无反顾。

影片摄自1983年，片名台上台下不止诉说了舞台上下的不同生活面貌，更是利用北上南下的地理位置，暗喻了当时台北人生活的优越和台南人生活的贫苦低贱，作为台南人的美玉最终嫁给来自台北的摄影记者，也是一种讽刺吧。

张小燕饰演的姐姐着实精彩，举手投足之间活灵活现展示了一个泼辣凌厉的女人形象，而在面对初恋情人结婚，以及妹妹婚礼后终于离她而去的事实，眉目之间也诉尽了无奈与落寞。反而饰演妹妹的张艾嘉表演就中规中矩很多，她的表现，在每一部戏里都无太大差异，反而是那张二十多年前看来比较老气的脸，到了今天竟然并无多大改变，反而叫人称赞起她驻颜有术了。

一大段文字评论，其实只消一首歌就可以带过了，辣手的罗教主，几行字就将整部戏诉尽。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
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
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
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
却将自己给了你

---《爱的箴言》，罗大佑词曲

电视里许久未见的小燕姐气色很好，庆幸看到的最新更新的一期是2012年10月，让我有踏实的感觉。世界上至少还有些部分，和小时候熟悉的样子没有太多更改。张小燕是台湾综艺界的传奇人物，出身沪上名门（张爱玲还算是其表姨），而且是极其少有的从童星出道一直红到资深，并身兼电视台管理高层。陶晶莹嫁人前经历情伤，小燕姐在节目中像妈妈一样安慰她，吴奇隆四爷再次红遍大陆，回去看小燕姐时依然像最初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小燕姐是最初打造小虎队的幕后功臣，也同时算是庾澄庆、卜学亮、黄子佼、陶晶莹这些曾经青涩少年的恩师。记得小学就开始看这如此年纪却依然活泼疯癫像少女一样的她，时而又静静的坐在那里讲话，带给我们最快乐的真实，感性到落泪，但丝毫没有矫情的感动。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在荧幕上消失了，因为丈夫的离去，再次出现时，看到她眼角还有未能平缓的哀伤。后来桃子生了二女儿，我依然能记得她在娱乐新闻里毒舌的样子，后来佩岑嫁人了，我还记得她最初访问杰伦时的甜美笑容，后来宪哥卖掉了豪宅，完全不见了当初的花言巧语，一个快乐大本营都撑过了我猜的寿命。最熟悉的那些偶像剧主角们他们去了哪里？偶尔看到言成旭和吴健豪依然会想起当初最讨厌的那个西门，好想看他现在胖到什么样子。看到小燕姐，看到每一个接受她访问的人，都像是回到最初那样，真切可爱。
我也想到在30岁之前已经遇见的美好的人儿，我们还有长长的时间一起冒傻气，一起实现更多的故事，留着我们老的时候坐在摇椅上说笑。真好。不管我们各自在努力着什么，希望一直持之以恒，保持一样的心态，保持一样的体态，不管再好再坏，永远不回头。永远珍惜始终最值得珍惜的朋友们。我们一起开心的变老。

本来是冲着我喜欢的张艾嘉才买的这部片子的，可看后，却很喜欢张小燕演的姐姐这个角色，好偉大的姐姐,好可怜的角色,一直都是为了妹妹活着,为了妹妹失去的青春和幸福,最后结尾夜里一个人孤独的走向远方,真是让人感觉好难受!!

文/陈令孤

随着《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和《我的少女时代》在内地的票房大卖，台湾校园青春片俨然成为华语电影市场的生力军。但这股青春风潮并不是在新世纪后才开始的，早在八十年代，就有一大批学生题材影片出现，始作俑者便是毕业于台湾师范大学的两位同班同学林清介和徐进良。其中，林清介被称为“台湾学生电影教父”。

林清介出生于宜兰县的乡下，家境贫寒，后来考上师大艺术系学绘画。大二暑假回家，在影院看了黑泽明的《用心棒》和《椿十三郎》，大受震撼，从此把拍电影当做理想。但由于不是科班出身，他没有进入影视界的机会。大四时，他把黑泽明的《罗生门》改编成台语剧本，被拍成电影《恨你入骨》。23岁（1967）大学毕业后，他做了一名美学老师，利用业余时间写剧本。

由于太爱电影，不久他辞去教职，专心写作，后来通过摄影师赖成英的介绍，进入中影公司，担任李行的助理导演。1976年，他改写的剧本《汪洋中的一条船》获得新闻局优良剧本奖，本来要由他执导，但中影公司率先取得原著的摄制权，改由李行执导，编剧也变成张永祥。
但是他写的其他一些剧本相继被拍成电影或电视，其中由他的老同学徐进良执导了《海誓山盟》《蝴蝶谷》。

1979年，他将作家吴祥辉的小说《叛帮小老幺》改成剧本《一个问题学生》，并获得执导筒的机会，历经坎坷，终于完成这部处女作。上映后票房大卖，取得出人意料的成功。

从1967年毕业到第一部电影诞生，林清介经历了接二连三的家庭不幸，弟弟、祖母和母亲相继病故，老家被一场火灾烧毁，而就在《一个问题学生》杀青的那一天，他的父亲也病逝离开。他一心投身于电影理想，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好在妻子比较支持他。

处女作成名后，接下来的他并没有获得拍片机会，无奈之下向亲人朋友借钱，合组龙介电影公司，之后在短短三年时间内拍摄了《学生之爱》、《同班同学》、《男女合班》、《台北甜心》、《毕业班》等一系列学生电影，在台湾掀起了一股青春风暴，或多或少也影响到“新电影”导演以学生为题材的取向。

1983 年,张艾嘉出任香港新艺城公司在台湾分公司的总监，她提出“台港分家”的制片方针,策划了四部反映台湾本土社会状况的影片，分别是林清介的《台上台下》、柯一正的《带剑的小孩》、杨德昌的《海滩的一天》和虞戡平的《搭错车》。

也就是从这部影片开始，林清介从之前的校园生活转向社会批判，拍摄了几部表现台湾变化的厚重气质影片，包括之后的《金水婶》《失踪人口》等，奠定了他在台湾电影史上的地位。

《台上台下》的叙事类似于谢晋的《舞台姐妹》，从一对歌舞团姐妹演员的经历入手，表现台湾底层社会的悲苦心酸和人情冷暖，由两位全能女艺人张小燕和张艾嘉领衔主演。张小燕出生于1948年，是台湾著名的童星，5岁就进入演艺圈，而那一年恰好是张艾嘉出生。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缘分。

张小燕扮演的姐姐美玉圆滑泼辣，精于世故，为了挣钱什么都愿意干，而张艾嘉扮演的妹妹美惠却是一身文青范儿，抽烟、看书、弹吉他，把尊严看得很重，但是为了生存，又不得不一次次听从姐姐的劝告，在台上卖笑，在泥浆里打架，生活的辛苦可见一斑。

片中有一个镜头：热舞演员宝珠因为喝多了，在台上表演时摔倒身亡，幕布拉起，救场演员上场。一帘之隔，外面在表演喜剧，里面在经历悲剧，形成极大的反差。也正如这批女演员的生活：台上让人看，台下让人睡。

由于四处流动演出，美玉辜负了等待她多年的朝枝。等到她想要回乡过安定生活时，却发现朝枝已另娶他人。红艳艳的喜字当头，泪水却只能往心里流，她蹲在海边的荒草丛中悲痛欲绝，此前的一切努力和辛苦瞬时失去意义。

最终，美玉给美惠办了一个风光的婚礼，完成了自己作为姐姐的使命，而后孤身一人，继续流落天涯。姐妹虽然情深，怎奈命运如此无情。

影片中有不少香艳镜头，舞女们露着大白腿跳恰恰、半老徐娘穿着比基尼在台上扭捏作态、美惠和男朋友裸身床戏与共浴，都有让人血脉喷张的刺激。这些画面在台湾电影中司空见惯，因为从六十年代起，言情片就大行其道。但是对于当时的内地电影来说，无疑尺度颇大。

编剧吴念真已经是林清介的老搭档了，之前两人就合作过《同班同学》《台北甜心》等。吴念真善于营造伤感气氛的功力也在本片中凸显尽致，如新闻记者拿着美惠看过的书《莎喲娜啦.再見》追着火车奔跑，美玉和朝枝第一次离别时的神伤等，都让人无比感动。

《莎喲娜啦.再見》是黄春明的一本小说，后来也被改编成了电影。

当然，在这其中也少不了黄段子，比如大胸妹对肌肉男说，你肉再多也没有我肉值钱。美玉骂人说，你以为我是三八加三级呀。幽默有趣。

此外，本片的音乐制作人是出道不久的罗大佑。两年前，他为张艾嘉制作了一张专辑《童年》，也就是后来被很多人反复翻唱的那首经典歌曲，其首唱其实是张艾嘉，这首歌曲的旋律也出现在影片中。张艾嘉比罗大佑大一岁，两人还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最后以分手告终。

人生总是充满梦幻和惊奇，正如台上台下的区别。尽管台下的生活不如台上那么风光，但是他的丰盛和真实，却恰恰是生命的本质。当我们梳理一部影片中这些创作者之间的关系，看看他们走过的路，恍若又看了一部电影。2016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