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提醒,本文含有严重剧透。
首先我最好奇的是片名,豆瓣条目是这样的:
此房是我造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
经查阅后得知片名的英文版原来是一首英国童谣,童谣的内容是一套嵌一套的,比如说杰克造的房,杰克造的房里有块蛋糕,杰克造的房里有块蛋糕被老鼠吃了......
童谣的“杰克房体”如此,怎么编就看你乐意了。
只不过,要点在于,里面的元素——房、杰克、蛋糕、老鼠等等等等,越唱到后面,之间的关联就会越来越远,比如说杰克和老鼠的关联。
如果只将元素独立列举出来:杰克和老鼠,老鼠和杰克。会造成什么?困惑!
对,这就是本片主人公的状态——困惑,而且是越来越困惑!
接着讲讲主人公Jack
拉斯的作品,大多以人物为中心,然后对其进行血淋淋的剖析,具有很强的警世意味
光看看译名就很有趣
黑暗舞者、反基督者、女性瘾者、忧郁症患者等等,还有很多,不一一列举了。主人公都是因个体需要跟群体抗争的例子,反人类,反宗教,反科学......全都打上引号
本片也没跳出去,回溯了反人性变态杀人狂魔Jack的养成。
影片提了两个问题,第一,狂魔他为什么喜好杀人。第二,他杀人有什么样的特定目标。
童年,成长阴影
性格缺陷
人际关系
人生观、世界观
艺术审美
音律,音律,音律
......
这些,跟杀人成瘾仿佛都有内在关联,也仿佛都只沾了那么一点点边
到最后,我觉得Jack都快要疯了
看样子,困惑的不仅仅是观众。
这时候,此前只闻其声的心灵导师维吉尔跳将出来,
引经据典了一番,最后劝导Jack,盖个什么鸟房子啊,你不就是为了逃离这片苦海、这个操蛋的世界吗,follow me!
困顿的Jack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堕入地狱与天堂间不可跨域的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精彩吧?一个有趣的地方是,维吉尔的扮演者是希特勒特型演员甘茨
导演可能是有意的,
仿佛希特勒在隐蔽处叫嚣:杀人?跟我比你们还差得远!!
问题解决没有?那是观众的事,人人都有蓝图,个个都搞建筑。
Jack又不是地球上唯一一个!
变态吗?恶心吗?
那就去宽恕,而不是杀戮
男人Jack。
如果光看外表他似乎与旁人并无不同。
但倘若你曾透视过他的内心,看过、听说过他所做之事,你会知道他是如同撒旦般的魔鬼。
《此房是我造》的开头,便是一位名为维吉的老人在与Jack谈话,Jack如实向他讲述了自己在12年间的五个随机杀人事件:
第一个事件
一位汽车抛锚的中年妇女与开车路过的Jack求救,喋喋不休。
她的话语间强硬带着些许的不耐烦,数次麻烦Jack,然后,Jack就把她杀了。
这是Jack杀人的开端。
第二个事件
Jack假扮成伪装成警察的保险推销员进入丧偶的老妇家中。
Jack说,他在“当”推销员时常在门外被冷落多时,而这种情绪往往很不好受,于是他便杀死了老妇。
第三个事件
Jack与妇女以及她的两个孩子,来到了郊外的野地,进行野餐。
但与此同时,Jack也开始了他的狩猎计划,从小孩到大人一个个逐次杀死。
第四个事件
然而,嗜血的Jack也曾对一个女人动过心。
但他最终因为她的愚笨而割掉了她引以为傲的两个乳房。
第五个事件
Jack试图用一颗子弹,效仿纳粹行径,透过一个点,尽可能地杀死更多的人。
但他却在寻找这颗合适的子弹时,差点被绳之以法。
最后,一名老人“拯救”了他,引领他走入了地狱。
而他最终也在地狱里,将自己也变成了自己的杀人艺术。
那么这位老人是谁呢?他便是电影开头与Jack进行对话的地狱使者维吉。
显而易见的,整部电影的开头与结尾构成了一个循环结构。
而在此之中的五个故事便成为了故事的重要核心。
第一二个故事很好理解,它代表了人在某些时刻的极端情绪,即便Jack曾坦言自己是个工程师。
但其实他在这些故事里所扮演的角色并不一致,五个故事的内容可以看作是相互独立的。
在第一个故事里他是路过的路人,因为唑唑逼人女士的不断进攻而感到生气,第二个故事里的他是推销员,因为不断的不信任和冷落而感到愤怒,而被这些极端情绪不断累加的后果就只有两个——要么爆发,要么继续忍受。
这些事情是我们日常随处可见的,只不过极大部分我们都忍受了下来,而剩下的极少数便成为了新闻上的——“失手杀人”、“路怒症”诸如此类,Jack显然就是后者。
电影的第三个故事则显得难得理解的多,因为它是一种无端的暴力,一位男人,在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杀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如果仅把这个故事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我们的想法无疑是会与上面的解释不谋而合,但若与Jack这个角色所铺垫的性格结合,我们会发现,这是他嗜血程度的一种上升,他在恶的路上越走越远,也越来越不满足。
他将此归结为“艺术” 。
从而产生了第四个事件,如果说Jack对他的“妻子、儿子”是一种选择性的种族屠杀,那么他对接下来所叙述的初恋的割乳故事,则是一种对于异性的不信任,一种极端的性别歧视,Jack曾不止一次说,为什么女性总是被认为是弱者,而男性却总是罪人,但男性却往往比女性睿智得多,她们总是显得那么那么的愚蠢。
所以Jack选择割掉她的乳房,让她看上去像个中性者,让她残缺,让她可笑,以达到Jack扭曲的性别观。
他亦将此堂而皇之地称之为毁灭中的艺术。
在Jack的一生中,他的这种极端思想伴随着杀死的人数的增加而越发激进,于是在第五个随机事件中,他决定效仿当年纳粹的行径,达成一枪尽可能射杀更多人的“壮举”。
他也从一个忍无可忍的路人演变到了纳粹行径的杀人恶魔。
当然,他直至最后也没能够如愿以偿,就先被维吉带入了地狱之中,但到了地狱,回首过往的岁月,他也不肯向使者忏悔,他始终坚信自己是在创造艺术。
但他在毁灭中不断重生不断毁灭的完美的房子是什么呢?
一堆朽木。
Jack将自己的“杀人艺名”取名为诡辩先生,就是不肯直视自己的恶行,只是将他的行为一昧地美化成为艺术。
他为自己的辩护行径卑劣到就连送他到地狱的使者维吉都感到愤愤不平。
于是维吉向他说:“我知道你想看看地狱,看完之后我们就回去。”
带他领略极乐世界的一缕风光,记忆中的一丝温存,令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情绪——一种恋恋不舍的眷恋。
然后又故意引领他到断桥处,告诉他,这座桥是一条离开地狱的道路,即暗示这是通往极乐世界的道路。
Jack心动了,然后他攀登,他坠下。
维吉就像撒旦,当初诱引夏娃吃下禁果般,诱引Jack走向了自我毁灭。
让Jack伴随着他那荒诞的艺术,与嗜血的诡辩一起成为了Jack死亡相册中最后定格的负片。
基督信仰相信审判日,心里认识耶稣基督福音,却硬着心不悔改的人下地狱。
而Jack不承认他做了恶行,甚至于将它美化成为所谓艺术。
维吉愤怒地说:“你是个反基督者。”
Jack是有形的,但在我看来,他也可以是无形的,就像上面我所提到的,五个事件五个不同角色。
Jack可以被当成是联结这些事件的恶的化身(注意Jack游历地狱时身着着红衣,就像神话传说中邪恶的撒旦),在井然有序的现实世界中,他的故事就像一个传说、一个寓言。
而恶不分大小,可以是小恶,也可以是大恶, 可以是你,可以是我。
但我们都能做得到心有悔改,审视自己心中的恶吗?
扪心自问。
这部片子看完已过三周,之所以迟迟未动笔,一是在考虑是否干脆将此片作为「惊赏录」(我一个即将开启的连载)中拉斯·冯·提尔专题的一部分。另一方面,想计划再看一遍,尽量捕捉更多细节。拉斯是我最喜爱的导演之一,尽可称之为偶像。对于他的作品,自然希望能谨慎地评析,也试图写的深入。所以一拖再拖,总觉得这一点我忽略了,那一点超出了知识范围,就这么犹犹豫豫,便拖了近一个月。
在此期间,网上已有越来越多《此房是我造》的影评。许多人都从镜头、神曲等方面进行剖析。现在想想,其实我也可以先浅浅地写上一篇,等「惊赏录」写到他的时候,不妨再挖掘一些。走出放映厅时,我与多数人一样,为其一贯的风格化摄影与结尾的《神曲》段落深深着迷。
要把握拉斯的作品风格相当简单:从「道格玛95」运动承袭下来的手持摄影;自《忧郁症》开始的精致升格镜头;射击式命题;章节体叙事结构;离经叛道的大尺度元素;对个体、集体、文明三者间驳杂的迷思;还有后期隐现的类型片手法。但是这次,我们首先需要注意到的是,拉斯抛弃了贯彻22年的女性角色视点,拍了部男人戏。
自「欧洲三部曲」之后,拉斯就一直以女性视角为主(《真假老板》是个异数)。《破浪》里的艾米丽·沃森,《白痴》中的波迪尔·约根森,到后来的比约克、妮可·基德曼、朗·霍华德的女儿、还有无处不在的夏洛特·甘斯布。拉斯借由女性视角,不仅把这些迥异的女人给讲透了,同时也通过她们的孤独与痛苦,表达出某种反世俗的主题。
对于拉斯来说,女性是世界上最可贵的存在。也因为地位与身份等原因,女性能延伸出许多不同的表达方式——女儿、妻子、母亲……这些社会/家庭角色,使得她们在某种程度上,相比男人更加伦理化。而对世俗伦理的批判与反思,则是拉斯数部电影中的核心要素。另一方面,女性在社会中往往意味着弱势群体,而拉斯又非常喜欢用电影的方式挑战我们的直觉与常识,那么用女人来讲述,再合适不过了。
这些女人往往不具有代表性,却是非常独特,又是相当真实的一种存在。只是她们往往在现实中不被人启齿,或被刻意忽略掉罢了。而拉斯让这些人在电影中迸发出强大能量,或骇人,或悲怆,总是有一种寂灭的光环笼罩在她们头上。
如此这般,放到《此房是我造》里,就显得不能完全成立。马特·狄龙扮演的杰克是一个魁梧的壮汉,以他为视角来叙事,权力关系势必得到改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本片就不再在乎女性。从乌玛·瑟曼(Uma Thurman),到莉莉·克雅芙(Riley Keough),每一个受害者都从不同角度直指中心——自大、愚蠢、肤浅。本片中的女人,又成为了区别于之前的另一种存在。除了乌玛·瑟曼以外,马特·狄龙面对其他受害者时,所占据的空间一直处于某种膨胀状态。这无疑是在频繁揭示杀手作为支配者所显露出的霸权。这样一来,其语境便与曾经的作品大不相同。
为什么拉斯会做出这样的改变?我还记得在拍完《忧郁症》后,他对戛纳的媒体兴奋地暗示自己在写一个极为精彩的剧本,关于一个深陷性欲泥潭不可自拔的女人。没过几天,他就因“纳粹言论”被逐出戛纳。许多人说《此房是我造》是拉斯对这场风波的回应。或许吧,正如以前的作品那样,本片也有不少私货,比如路灯影子的动画段落,实是明显的自白。但是,我更觉得这是他对自身创作的一次反思和戏谑,只是以连环杀手的残忍故事做了外壳。
因为故事中那些黑暗暴力的成分,我们会认为这次的拉斯似乎显得有些随意且直白。这并非错觉,事实就是如此。在《此房是我造》中,我们能看到拉斯运用了更多类型化的叙事手法,许多场景宛似佳构剧一般精巧离奇。与之前的作品相比,它虽然有更多的血腥味,却显得不再那么深奥迷幻。不管怎样,作为20世纪最后一场电影运动的发起人之一,如今的拉斯·冯·提尔更像是一个老顽童。他毫无保留的在杰克的经历里注入了类型式幽默,这种幽默不是为了让影片变得像一出喜剧,而是懒得再兜圈子去讽刺。
这些讽刺不值得深究,因为它就是毫不掩饰地摆在了镜头前面。幽默元素让影片在某些时候看起来非常天真,再裹上令人感到生理不适的血腥场面,就生出一种复杂的况味。于是它形成了这样的局面:用艺术与历史的名义,去描绘个体困境,又在按部就班的设计感和仪式感下,直达人类文明的阴暗丑陋。不仅如此,拉斯借杰克之口,将之夸奖为一种哲学层面的美,却让道德与律法显得更加干瘪而脆弱。
这么多年来,我们虽然已从不同层面体认到拉斯的影像美学,但这一次还是有着不一样的东西。在我看来,拉斯的创作大可分为三个时期:「欧洲三部曲」是一个时期,过分迷恋形式主义技巧;「道格玛95」后是一个时期,以童话为滥觞,用极端的自然现实主义进行表达;自《反基督者》开始是第三个时期,融合多种风格,在语法上做出归纳与扬弃。从迷幻影像,到对好莱坞的排斥与对抗,再到不同方法共冶一炉,某种程度上来说,拉斯比一般导演接受到更多淬炼。《此房是我造》很可能会开启他的第四个创作时期,但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要看下一部作品是否会延续。
单就这部电影来说,拉斯通过数年来形式风格的不断转变,已经将自己的影像演化到了崭新的境界。本片的文本看起来会比较直接浅白,但其中鲜明夺目的形式感无法被忽略。视听语言和主题内容形成一个紧密整体,每个环节都是过往实验的结晶。显然,「道格玛95」运动的喧嚣褪去后,留给拉斯最大的遗产,便是创造了属于他的独特镜头风格。无论摄影指导是安东尼·曼特,还是曼努埃尔·克拉罗,拉斯作品的镜头处理方式永远一致。
不同于其他电影中的手持摄影,拉斯的手持摄影在更频繁的推拉中保持着一种波浪式的运动,这产生了隐约的律感。正好最近保罗·格林格拉斯的新片《7月22日》被人反复讨论,不妨可以做个对比。
保罗在动作电影中开创了新的运镜和剪辑的处理,具体可以看《谍影重重》系列和《菲利普斯船长》。在这些电影中,手持摄影将每场戏打碎研磨,只呈现捕捉关键动作的瞬间。虽然这会让一些人感到眩晕,但我们不会轻易认为这样的快速剪辑与运镜令人迷惑,反而会展现出一种纪实性。然而,这个纪实性完全是伪装出来的,目的是令画面中奇观动作更加可信。从观感上来说,这种抖动更加剧烈、剪辑更碎片化的影像会让人感到紧张刺激,热血澎湃。
《7月22日》里,这种运镜方式被保留了下来。虽然因为题材缘故,剪辑没有以前那么碎了。在这部讲述七年前挪威那场恐怖袭击的影片里,保罗式的手持摄影强调一种在场感,焦点永远颤抖地跟踪着画面中的“高价值目标”,冷峻精准。片中恐怖分子发动袭击的一大段情节里,观众身处场外,却只感到“相对的安全”,因为我们的情绪完全受镜头掌控,虽面对情节与角色面孔会感到不寒而栗,但终归没有任何切身的危险。在这里,摄影机更像一个人,不会受伤,也不游离事外。
《此房是我造》,或者说自《反基督者》之后的电影,拉斯的手持摄影便与保罗有着显著区别。《破浪》的时候虽已初现端倪,但其影像更是因为「道格玛」这一命题而被人注意,摄影风格还处于摸索阶段。经过《狗镇》与《曼德勒》的逐渐成熟,到了《反基督者》的时候,拉斯的手持摄影明显跃升到新的台阶,并借《忧郁症》趋近完美。从影像风格角度来说,《此房是我造》虽未创造出多么崭新的样貌,却可被视为过往作品的集大成之作。
不讨论镜头内蒙太奇的情况,摄影机运动与剪辑方式永远互为影响。拉斯的剪辑自然不像保罗那么碎片化,手持摄影的抖动也并不剧烈。他的镜头常常是有规律的波动,实现了某种节奏和律调。在看这些电影的时候,我们不会太在意某种纪实性,其手持摄影并不强调在场感。
拉斯的镜头更愿意捕捉的是人物的表情与一些微末细节,从而实现情绪上的渲染。在这里,人物的情绪,不是通过伪装的纪实性衍射出来的,而是直接被近距离目击的。有的时候,镜头在一个范围内起伏不定,犹如坐在船上一般,又突然拉近人物。有的时候,甚至剪辑在焦距对准前便先切入,画面中的一切都处于短暂的模糊之中。这些看似随意,实际经过精心设计的时刻,正是其影像彰显出节奏感的关键。我们游离于场外,保持了“绝对的安全”,内心却感到惶恐不安。
曾经的拉斯,试图通过不同的途径极力表现真实,比如「金心三部曲」纯粹的影像真实,还有「美国两部曲」的舞台真实。然而,他自始至终也知道真实与现实之间存在巨大鸿沟。所以,拉斯虽是「道格玛」的一员,但其摄影从一开始就相当的形式化(也是因为他早期创作风格的缘故)。到后来,他也饱受桎梏,干脆放弃了「道格玛」。可是其波浪式的手持摄影,还是得到了很大发扬,以至于在《此房是我造》中,镜头运动成为了影片的灵魂。夸张点说,在这部暴虐的电影里,手持摄影不再模仿人格,而是像一只隐形的魔鬼,喘着粗气凝视人物,贪婪而躁动。
两种摄影风格并无优劣之分,要看是否能跟美术设计和叙事特征达成默契。如果调换两人处理镜头的方式,大家势必全都完蛋。二者的成功,均在于与自身的文本和主题相得益彰,从而实现令人难忘的影像质感。
《此房是我造》被媒体夸张的一点,是其大尺度的画面令不少戛纳观众中途退场。但实际看罢,影片并未有太过出格的情节,血腥画面出现的次数寥若晨星,在多数人的可接受范围之内。正如拉斯以前的作品那样,虽然在看之前总有着非常吸引眼球的猎奇元素(性瘾、反宗教、伦理、实验性),正片却远不止于这些噱头。他总是通过勾引观众的厌恶或怜悯,来满足自己的某种反动心理——这也像极了老顽童的心境。然而客观来说,其作品中犀利的话题性与艺术性也着实不低。
这次,拉斯借用建筑设计、酿酒术、绘画、钢琴怪才古尔德和强迫症等一系列符号或符码,来“正当化”杀人行径。这种接驳杀戮与艺术的歪解,实际上是自欺欺人的借口。于是,拉斯终而把杰克拎到了阴间。整部电影比他以往的作品看起来更荒诞不经一些,甚至有点虚无主义,又像是他跟观众玩的一场大型游戏。哪怕用贵腐酒去比喻死亡之美,也无法改变强迫症杀手彷徨而无力的事实。
正常叙事中穿插名家绘画和“科教片段”(这和论文电影还是有所不同的),只是拉斯这次玩的把戏之一。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经过了《瘟疫》那次不算成功的尝试,拉斯这次将套层结构做了一次变形。他借用以前的旁白形式,让杰克和维吉尔的对话贯穿五个故事始终。最后又把《黑暗中的舞者》里的复调叙事进行提炼,直接让杰克进入到《神曲》,揭示出整部影片的内核。
拉斯在电影后半段,先是用一段混剪完成自我解构,后又以冷藏库的下水道比喻阴道,让杰克由此进入地狱之中。在《维吉尔和但丁共渡冥河》的升格镜头后,杰克以完全的但丁身份重生。这个时候,电影不再费心向观众解释杰克心境的转变。《神曲》写道,上了冥河的摆渡船后,他们的恐惧就变成了热望与焦虑。但丁的诗篇本就有着对宗教神话的重组意味,而本片在文本上又进行双重解构。通过这些明显的意象与非现实场景,拉斯想表达的仍旧是人类命运的绝境与个体欲望的挣扎。
《神曲》和杰克杀人的故事构成了《此房是我造》的套层结构,但它们互为表里,而非一内一外。拉斯对地狱-炼狱-天堂的理解,让我想到了博尔赫斯的《但丁九篇》。如影片一般,在《神曲》里,维吉尔与但丁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两人因不同的动机游历阴间。影片将之细化为杰克是为了解惑而受维吉尔引导,进入神界,可这种寻找注定是虚妄的。最终,他因贪婪和鲁莽而堕入深渊。这种鲁莽实则源于对信仰的缺失。弗朗切斯科对《神曲》总结道:“从文学角度来说,这部诗的主题是已经脱离躯壳的灵魂,从道德角度来说,是人自取的奖赏或惩罚。”用来提示这部电影,也非常合适。
不管拉斯这次的手法和花样多么庞杂,即便刨除后面的宗教修辞与宏大命题,《此房是我造》也是最好的讲述连环杀手的电影之一。唯一的缺点就是第四章的叙事相当失败,大量《犯罪元素》式的对白冲淡了这一幕的气调。杰克与他的女朋友,也是下一位受害者的对话也毫无过人之处,只是一再强调周遭的愚蠢与漠视。但影片的其他部分都非常精彩。拉斯拍电影总是像拿着枪射击,当他打中了人性的十环时,影片就能发挥出十足的冲击力。这一次,他至少打到了九环。
当我们谈论2018年最好的电影时,大家可能都有各自不同的回答。但当我们谈论2018年最具争议的电影时,却只会得出一个答案:拉斯·冯·提尔的《此房是我造》。自从冯·提尔决定拍摄这部连环杀手电影之后,争议就一直伴随着他。不喜欢他的人认为这只是一个他对公众和媒体开炮的托辞,这么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没错。
《此房是我造》充满了在感官和智力层面对观众的挑衅,使得一百多名观众在本片于戛纳首映时中途退场。等到它在美国上映时,发行方IFC公司的操作又引发了更多的争议:它在首映时把被评定为R级的删减版本,擅自换成了未分级的导演剪辑版(也就是戛纳版),这引来了电影分级管理机构MPAA(美国电影协会)的禁令。于是,IFC只好把导演剪辑版在美国的发行时间推迟到了明年6月份。顺便说一句,我们现在能看到的片源,都是经过删减的R级版。
至于媒体对本片的反应,也非常两极分化。很多评论在形容本片时用上了“空虚”、“无聊”和“令人厌恶”这样的形容词,但也有人将它视为“杰作”,法国《电影手册》杂志在年终盘点时把它评为了年度十佳。
所以《此房是我造》究竟是否值得一看呢?其实对我来说,与这部电影气质最接近的,是滚石乐队的名曲《同情魔鬼》(Symphathy for the Devil):
请允许我来介绍自己 / 我是个有钱又有品位的男人 / 我已经在你们身边很久了 / 偷走了很多人的信仰与灵魂……所以如果你遇见我 / 请有点礼貌 / 有点同情心,也有点品位 / 把你学来的社交礼仪都用上 / 不然我就把你的灵魂丢进垃圾场
如果你能接受恶魔的暴力、虚荣与巧言令色,那你就能接受《此房是我造》。不然的话,这部片绝对不会是你的菜。
1
就像《同情魔鬼》的那位主人公一样,《此房是我造》中的男主角杰克(马特·狄隆饰),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反基督者。影片表现了他长达十多年的杀人历程,以五个彼此之间并无关联的杀人事件,来组成剧情。将五次杀戮串联起来的,则是杰克与一位名为维吉尔(布鲁诺·甘茨饰)的神秘长者的对话,在其中,杰克解释着自己的杀戮哲学,并发表着他对艺术、历史和形而上学问题的见解。
从这五次杀戮中,我们可以看出,杰克是个典型的反社会型精神变态者,他憎恶人类,反对社会所宣扬的一切正面价值。家庭、生育、爱、女权主义、社会权威,这些价值在杰克的一次次杀戮中被调戏、捉弄。这种恶作剧式的心理,是促使杰克连续杀人的快感来源。
有趣的是,杰克的几次杀戮,并不像《七宗罪》与《汉尼拔》中的连环杀手一样布局完美、逻辑清晰。他在片中的前两次杀人,一次是临时起意,另一次则无比笨拙。他完全不懂得该如何掩盖杀人痕迹:他把死者的汽车停在路边,在杀人现场留下无处不在的指纹,让偷来的警车的警笛声在自己藏尸的仓库旁轰鸣。
然而,杰克在十多年的时间里,总是能如有神助般地化险为夷、逍遥法外。如此阴差阳错的剧情,反倒更符合现实中的连环杀手案例:凶手迟迟没有被捕获,并不是因为他的智商有多高,在更多时候只是因为他犯下的凶案之间没有严格的逻辑联系,再加上机缘巧合与警方无能等因素的促成。
所以说,《此房是我造》其实是一部非常写实的连环杀手电影。它的主人公并不像汉尼拔·莱克特和“John Doe”一样魅力无穷;片中的暴力场面平庸甚至丑陋,但这就是关于连环凶案的真相。
至于人们对冯·提尔“厌女”的控诉,倒不是空口无凭:片中的主要受害者全都是女人,第一位受害者死于话多,第二位则死于愚蠢和贪婪。她明知道杰克一直在撒谎,但当杰克声称自己能把她的养老金翻一倍时,她就毫不犹豫地把杰克放进了家里。所以冯·提尔真的认为女人都是贪心和愚蠢的吗?
或许马特·狄隆的现身说法能为这个问题提供一个确切答案。狄隆说,自己一开始也不确定冯·提尔是不是真的厌恶女人,但当他开始表演时就立即明白过来:这部电影中女性角色的种种愚蠢表现,都是出自杰克的臆想!当狄隆告诉冯·提尔这个想法时,冯·提尔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你终于懂我意思了。”
与杰克一样,冯·提尔也是个欲罢不能的恶作剧者。他为我们布下的陷阱,就是片中的不可靠叙述者手法:既然所有场景都出自杰克的叙述,我们就不能确定,片中的哪些观点是出自杰克的,又有哪些观点是出自冯·提尔的。所以,当我们急着要攻击冯·提尔的厌女、自恋与反人类时,我们就已经输在第一回合了。
2
但对冯·提尔的辩护,与冯·提尔本人一样,都会导向无解的悖论。冯·提尔或许并不厌女,但他真的非常自恋和反人类啊。事实上,他并不是个“Nazi”(纳粹),他只是个“Narcissist”(自我陶醉者)。
如果说杰克的厌女,还有可能只是来自角色本身,那么杰克对艺术、历史和哲学的思考,就有一大部分是出自冯·提尔本人了。而这些思考,也是《此房是我造》作为一部残暴又绝望的电影,却还能给人带来快感的原因:冯·提尔/杰克的旁征博引,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为了论证自身的高人一等和谋杀行为的正当性,杰克用尽了浑身解数,从布莱克的诗歌、古尔德的音乐和哥特式建筑的尖拱设计中寻找论据,来进行自己的诡辩。而这种胡搅蛮缠的诡辩,又与冯·提尔令人眼花缭乱的跨文本拼贴相得益彰地结合在一起,看得人应接不暇。
从纳粹德国的斯图卡轰炸机,到鲍勃·迪伦与大卫·鲍伊的明星形象,所有这些看似无关的元素,都成为了冯·提尔的谋杀论文的有机成分。而不同材质影像之间的冲撞,则是影片给人带来的另一重快感:当冯·提尔用华丽庄重、震撼人心的地狱影像,取代了杀戮场景的自然主义影像,然后又用《荒野求生》般的粗糙影像,来解构“但丁”与“维吉尔”共渡冥河场景所原本应当具有的庄严氛围时,相信人们都会被他无法无天的才气和幽默感征服。
3
《此房是我造》在很大程度上,是冯·提尔对他在七年前捅出的“纳粹”篓子的自我解释。在他的2011年作品《忧郁症》的戛纳记者会上,他曾经半开玩笑地说:他小时候以为自己是犹太人,长大后才发现自己有日耳曼血统。自从这之后,他在某种程度上就能理解希特勒了。“好吧,我就是个纳粹!”
这个越描越黑的冷笑话,为冯·提尔换来了长达数年的戛纳禁令。事实上,冯·提尔只是再次暴露了他热爱调戏大众的习性而已。在近期的一次访谈中,他对希特勒话题做出了最直接的解释:“我当然不认可希特勒做过的任何事情,他就是个混蛋。但我不同意人们把他排除在人类之外,就好像他的恶行不是出自人性本身一样,这么做完全没法解决问题。”
但是在同一个访谈中,当冯·提尔被问及对VR的看法时,他说自己并不觉得VR是艺术,因为这种媒介太民主了。“我一直相信,真正的艺术都是独裁的。”
通过这两段话,我们就能理解冯·提尔对希特勒的执念。杰克在片中曾说出“贵腐”(The Noble Rot)的理论:葡萄只有在死去、腐烂与分解之后,才能成为高贵美酒的一部分,正如谋杀受害者只有在被谋杀、腐烂和被分解之后,才能成为杰克眼中的绝世艺术品的一部分。
冯·提尔当然不是杀人犯,然而在艺术创作的层面上,他所做的事情或许无异于大屠杀。他榨取着角色与演员的痛苦,同时也利用着观众对他的信任。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无疑是有罪的。但我们不能把艺术中的罪过与现实中的罪过混为一谈。
然而冯·提尔的意图,并没有止于自我辩解。《此房是我造》最令人不寒而栗的切入点,并不在于它的血腥场面和反人类思维,而在于下面这个可怕的谜题:在十恶不赦的罪恶中,能否孕育出无可争辩的美?
在斯图卡轰炸机与希特勒的建筑师阿尔伯特·斯佩尔的死亡美学中,冯·提尔找到了美感。而在杰克最后用尸体堆成的那座房子中,我们也能找到美感。当这座结构均衡的房子,与冯·提尔精美对称的构图,以及格伦·古尔德优雅庄重的音乐并置在一起时,我们很难抵挡它的邪恶之美,而我们也无法对我们心中固有的黑暗与邪恶视而不见。
这就是冯·提尔的“挑衅美学”的真正核心,而在自恋的他看来,他是唯一一个向世人揭穿真相的人。反观片中那个由古罗马诗人维吉尔所象征的神秘人物,在表面上指代着爱、灵感与乡愁等等“正面价值”,然而到最后我们才会发现,它们全都是把你引入地狱的诱饵,它们通通是骗局。
但正如没有人像冯·提尔一样爱自己一样,也没有像冯·提尔一样恨自己。他似乎确信,在对世人进行了如此多的挑衅、操纵与煽动之后,他是注定要下地狱的。这也让《此房是我造》在结尾处,甚至有了几分遗作的意味:冯·提尔似乎想通过这部既幽默又骇人、既肤浅又深刻、既滑头又真诚的电影,为自己的一生盖棺定论。
这既是一封来自地狱的恶魔宣言,又是一本充满绝望意味的自虐之书。
延伸资料:
(原载《虹膜》)
可以认为在《此房是我造》中,拉斯·冯·提尔就完全抛弃了早年自己所信仰的“dogma95宣言“那种将影像规则具象化的外在形式主义,我将其视作他在电影艺术如火车般轰隆行进过程中萌发的影像自由意识的觉醒。本片中,冯提尔承袭了前作《女性瘾者》的创作思路,抛弃了早年所一直顽固信奉的电影本体论,而大胆地将处于创作状态中的自我暴露在了某种开放的交流空间之下,尝试用艺术对谈的形式来解构这个自己无比熟稔的世界。
事实上,我们不妨将这种自我突破看作是冯提尔对电影作为一种包罗万千的艺术门类所开展的元素解锁。传统的(卡努杜的)看法中认为,电影是一种综合六类艺术形式的第七艺术,但在冯提尔这里,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将电影最原始的影像属性所作的独立化处理:一切对谈中所出现的符号与意象,被毫不吝啬地以PPT式的视听语言格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有趣的是,尽管冯提尔所挑选的这些艺术元素,全部是流于奇观化和大众化的粗浅例子,但其在整部影片中所起的功用,实际上却远不止解释推进电影情节这样简单,它们还从各个层面上保持了和影片内核的同构性,成为了这部论文电影最有力的论据。那些在影像冲击的间隙以轻松灵动姿态出现的格伦·古尔德、威廉·布莱克,不仅仅营造了间离效果,也以一种替代观众身临其境思考的方式,达到了某种与观众互动的目的。
而从这个层次上来看,整部影片其实并没有其直观上所表现的那般“恶”,更不是在展开对于一个杀人犯追求“恶“之美过程的辩护,甚而相反地,它是在以一种赤裸裸地暴露并且讽刺一个杀人犯自我审判过程的形式,来激发观众同时对自我欲望和罪孽的思考。与其说其是在呈现一种病态的艺术审美或者冲动癖好,我更愿意将其视作导演有意安排的一个道德实验——因观影过程中的冲击而产生的不适甚至厌恶,正是影片所要传达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本片的影像呈现方式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客观“,它的重点并不是在于一味的表达和灌输,而是把观众的体验和反射也大胆地设置为影片创作的一个部分,它像是一面浸透了血污的镜子,以一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强迫观众直视内心的一切丑恶。
可以佐证这一点的另一个角度是,冯提尔在本片中让自己的主角完全跳脱出了一个被集体和社会法则所制约的“人”,他完全不屑于从社会的层面为杀人者寻找一个可供辩解的动机,而是把其所拥有的一切与众不同并且莫名其妙的怪癖不加遮掩地在影片的前半段搬了出来,并在影片的最后直接地表达了对这些所有披着美与艺术外衣的丑恶的鄙夷和讥讽。
而值得深思的一点是,在电影的最后,Jack留下了一滴眼泪。表面上看来,冯提尔是使其以一个不受干扰的杀人犯形象,向这个世界投放出自己汪洋恣意的悲悯。但事实上,整部影片都透露出冯提尔的自我指涉倾向,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那些怪癖的确是“病”,而并非使自我显得独特且高尚的“艺术”,并在这样的自我审判过程中流露出了极端矛盾的痛苦。
于是在影片尾声处赫然出现的,极富视觉冲击力的《但丁与维吉尔共度冥河》也因此显得不那么突兀。在这样的反思过程中,冯提尔完成了对许多人类历史上著名艺术家心路历程的回溯,使自己与音乐融为一体的格伦·古尔德;创造“虎与羔羊”以反抗人类对杀戮控诉的威廉·布莱克;洞悉天堂与地狱的但丁……他们在创作人类闻所未闻的美与艺术的同时也在饱受着自我价值观和群体意志不断冲撞的煎熬。正是在这样的回溯历程中,冯提尔发掘出了惺惺相惜的共鸣:他在影片的后半段回放了自己之前大部分作品中最骇人听闻的一次次反击,并借此完成了对自我过往创作过程中所萌发出罪恶想法的否定。
然而极易给观众带来误解的是,在影片未发展至结尾之处,Jack的所有旁白都被设置为一种“自我辩护”的状态,实际上这些辩护的陈词,正是冯提尔在拍摄《此房》之前所有创作过程中都拥有过的念头,他清醒地抛出了一个又一个蛊惑力极强的论点,使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浸淫在一种“伟大艺术即将造就“的美妙错觉中,又在影片的最后用超现实的间离手法——维吉尔真身的出现,把这些罪孽深重的幻想全数腰斩,使我们堕入了自我的无尽地狱。
由此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负片效果也就得以解释——在深刻剖析并洞悉了丧钟为谁而鸣后,炫目的明亮便站在了绝对黑暗的对立面,以一种毁灭涅槃的姿态完成了自我的审判和重塑。
通常认知里,哲学解释艺术,艺术展现文学,文学概括科学,如果反过来就会很乏力,科学无法概括文学,文学也不能展现艺术,艺术更不能解释哲学。
文/耶律律
1
许多事做到极致便是艺术,无论酿酒、绘画、弹琴,还有杀人。但我想没人愿意承认,制造杀戮的人是艺术家。
《此房是我造》并没有总结出如此浅显的结论,因为它是拉斯·冯·提尔的电影作品。“拉斯·疯”,是这位丹麦导演的业界外号。甚至每当提到他的名字,都会掀起一场波澜。
他的影片中,经常充斥大量血腥场面,以及裸露镜头。《反基督者》《女性瘾者》都是这样,本片自然也不例外,今年在戛纳首映,甚至有100多人被逼提前离场。
电影的开头正是结尾,精神变态者杰克在游历地狱时,与维吉谈论杀人和艺术,并讲述了五起杀人案件,向人们表达种种观点。他在12年间共杀害61人。和其他连环杀手一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作案,以便从中获取快感。他自己也讲述了路灯与阴影的比喻,每当身处路灯正下方,影子最浓最暗,也就是刚杀过人,赶往下一个路灯途中,身前阴影消失身后阴影加长,则意味着满足感消失而痛苦登场。
每个瘾君子都会以此为借口开脱,好比酒鬼每到路灯正下方就会喝醉一样。他的引路人维吉,像一个正义使者,总能说些反驳杰克的观点,将观众拉回到正常的思维情景。
单说影片形式不算新颖,河正宇主演的韩国电影《与神同行》,与其最为相似。此外还有文学作品,比如余华在《第七天》中,也曾以灵魂作为主角讲述故事。
可能你我都发现了,文章一开始就在掉书袋,但对于一部从头到尾都在掉书袋的影片,就算丹·布朗夹着一本《达·芬奇密码》走过,也要顶礼膜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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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是一位工程师,但他想成为建筑师,为自己造一间完美的房子,并为此三番五次努力着。12年间他屡次杀人,造房子这件事似乎毫无起色。地狱旅程中,他给维吉讲了五个故事。在这儿要提前声明,简单叙述情节是文章应有的部分,但本片内容用文字叙述也可能造成不适。
故事一,一个女人半途拦车,要求帮助她修好千斤顶(Jack),可是她傲慢至极,带头挑起连环杀手话题,又嘲笑杰克是个怂包,不可能是杀手,于是杰克抄起杰克给了女人一杰克。他把尸体藏在一座废弃的冷冻库里,此后所有“战利品”,都堆进这个没有路名的地方。
故事二,杰克尾随一位独居妇女,先后假扮警察和保险推销员,获取信任走进屋内将其掐死。慌张之下他驱车逃逸,尸体则用绳子托在车后。回到冷冻库尸体只剩一半,另一半变成了一路血迹。就在这时雨水倾盆而至,帮他洗刷了犯罪证据。可见导演的观点非常犀利,仿佛带着微笑说了几句,“你看坏人不一定遭报应”。
故事三,杰克同一位母亲和两个孩子去野炊,顺便教孩子们打猎。他向维吉阐释了打猎原理,依次猎杀小幼崽,而后大幼崽最后杀雌鹿,因为最先杀死雌鹿,两个幼崽将无法存活。乍一听还有点人性,可最终杰克根据这个理论,先后枪杀了两个孩子及其母亲。回到冷冻室,他还将一个孩子制成标本,类似豪宅墙上悬挂的动物头颅。
故事四,杰克似乎恋爱了,和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他“赞美”她胸很大,不出意外被她斥为粗俗。接着又讨论了建筑师和工程师的区别,她说工程师画房子,建筑师也画房子,没想到这激怒了杰克。影片在这一段异常压抑,以至于我要开窗听一听喧闹声,短暂逃离一会儿。戛纳那100多人可能就是在这个节点离开了。他割下她一对乳房,并将其中一只做成钱包,并声称那是某种崇拜物。
故事五,杰克挟持了五位男性,用铁丝绑在钢管架上。他们双膝跪地双手背后,相互交叉让头颅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原来,杰克要做一个实验,看看一颗子弹能打穿多少脑袋。其中一位军人提醒他,说那是枚狩猎子弹。杰克因此狗急跳墙,为了寻找金属子弹,甚至枪杀了老朋友。
军人的疑问,成功拖延时间,等来了警察。喧嚣的警笛声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正是引路人维吉。简单交谈后,杰克用那些冻尸搭起一间房子。
他的建筑哲学要求,材料必须是会呼吸的。所以他用倾注精力和思想的材料,为自己造了间完美的房子。这间房子便是地狱入口。影片就此接上了开头,杰克一边讲述故事,一边在地狱中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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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冯·提尔一直提倡,应该关注电影故事和表演本身。影片中杰克丧失了人性,可他偏偏是主角。我们在痛斥残暴时,又担心他被警察发现。其他“受害者”的表演,也让人为之动容,时而怜悯时而惋惜。种种画面呈现眼前,恰像是用独特视角思考人类社会。
第一位女性受害者,傲慢不可一世,貌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不能自拔,总在用弱者身份叙说强者言辞。就算杰克不是一个杀人狂,她的言行也会让人不适,甚至是无可奈何的厌恶。第二位独居妇女,一听到退休金翻倍,便欣欣然放杰克进屋,并为自己的警觉感到抱歉,以至于将生命暴露在危险之中。
故事三中女士和孩子们,貌似没有任何缺陷,但仍然因为轻信而丢掉性命。故事四女性则因为单纯而身陷困境。当她被夸胸大而说杰克粗俗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西方社会的规则,不能随意形容或是赞美女性,因为那样男性将被误认为有某种作案动机。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们,会将黑人奴隶阉割,以便在托普卡帕宫服侍妃子;中国封建统治,也不断被宦官篡权。阉割的确是斩断作案动机的好方法,拒绝“粗俗”地语言表达从而形成规则,在某些极端分子眼中,又何尝不是一种阉割呢。
当杰克允许尖叫时,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救命。随后她爬上窗口那一刻,也许已经彻底绝望了,因为自己眼前的社会远比想象中“文明”,文明到漠视一切。转眼当下,单元楼里的老人家,享受着干净整洁的生活环境,却总在怀念过去,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冷漠。
文明社会的一切漏洞,都让杰克钻个正着,于是他杀死傲慢、贪心、轻信,以及单纯和冷漠。但反过头说一句,这些缺点仅是逾越道德边界,丝毫不构成死亡罪,由此可见他的惩罚,并不具备任何正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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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有困境,凶手杰克当然也有,他患有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在杀害那位独居妇女后,他脑海里不断闪现画面,落地灯下、画框背后、地毯边缘到处都是血迹。以至于往返数次,一擦再擦仍然不能心安,直到等来了警察。
和尼古拉斯·凯奇在《火柴人》里塑造的洁癖患者不同的是,杰克竟然通过不断虐杀,治好了强迫症和洁癖。与其说治愈,不如说转换形式。他在多次行凶之中,的确不在意血迹等证据了,甚至无视潜在目击者,前文说过,他钻了漠视的空子。
他在某次接吻后,掐死一位情投意合的女性,回到冷冻库看照片,发现毫无美感,于是返回作案现场重拍。途中碰到一位徒步女性,便驱车将其撞死。事后,他说摆弄两具尸体拍照,能感受到极强的幽默感。
和猎杀母子三人一样,他把强迫症和洁癖,转化成了仪式感。大逆不道和草率行踪,成为这种仪式感的基础。他还将照片寄给报纸,署名“诡辩先生”,以此暴得大名从中获取快感。可他最得意的并不是照片本身,而是负片。负片中原本强烈的光源,会变成无尽的黑暗,类似于人们常说的黑白颠倒。
仪式感的下一步是艺术化,许多事做到极致便是艺术,无论酿酒、绘画、弹琴,还有杀人。但我想没人愿意承认,制造杀戮的人是艺术家。
杰克就像《蝙蝠侠》里的小丑一样,生来就是为了挑战人性。他想从艺术中剔除道德评判,于是对维吉说,“你用自己的道德标尺衡量生活来杀死艺术,但我想解放艺术,因为艺术之浩瀚,远超我们的理解范围”。之后他举例说明,葡萄酒的三种酿造方法,霜冻、脱水和贵腐,正好对应人死后身体发生的化学变化。
当维吉问到房子时,杰克说“破坏和毁灭,也可以创造艺术”,并最终衍生出另一套理论“崇拜的价值”,他把自己等同于制造崇拜物的人,比如战斗机报警器的发明者,缔造纳粹的希特勒,以及组织红色高棉的波尔布特。那些各国历史上的大屠杀,对他来说是一种奢靡的艺术。
杰克这个角色,也许真的如拉斯·冯所说,“理解并同情纳粹”,但他所造就的“艺术”,相对于那些骇人听闻的毁灭,简直还停留在婴幼儿阶段。挖一道小渠便要假装曲水流觞了,真的是狂妄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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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房是我造》和导演前作《女性瘾者》一样,依然采用了对话体。如果影片到冻尸房子建起那一刻停止,那对观众来说将是一场灾难。好在有最后一部分,身着红袍的杰克追随维吉前往地狱,正是但丁《神曲》的具象化。
维吉就是维吉尔,他们在辩论时,说起过维吉尔的作品《埃涅阿斯记》。有一个真人饰演的画面,正如油画《但丁之舟》,也说明了这一点。歌德也曾被维吉提起,分章节主题探索的模式,就是模仿了他的《浮士德》。
不难理清思路,导演所讲的故事,只是两人游历地狱的过程,而影片大部分映像,都来自杰克的回忆,以及同维吉辩论时的插曲。最终杰克想跃过断桥通往天堂,却掉进地狱最深层的岩浆。画面突然转为负片,本来高亮的岩浆,变做无尽的黑暗,而杰克就在黑暗之中。
拉斯·冯·提尔的确值得敬佩,神曲中的画面,就像流动的油画,鲜艳而唯美,严肃中又透着几分神秘。他本人也就此逃过另一场指责,安稳地站在主流价值观边缘。
众所周知,2011年他携带影片《忧郁症》前往戛纳,因发表“理解纳粹”的言论,而被逐出影展。有人说本片是对该事件的一次傲娇忏悔,也有人说,如果把House(房子)换做Cathedral(教堂),更能展现他如杰克般愤世嫉俗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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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认知里,哲学解释艺术,艺术展现文学,文学概括科学,如果反过来就会很乏力,科学无法概括文学,文学也不能展现艺术,艺术更不能解释哲学。
电影往往带有艺术性,本片引经据典,暂且将它看作一件艺术品,但它却提出许多哲学问题,诸如人类的终极目标,是先于死亡而拥有,还是后于死亡而拥有。都知道哲学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正好让一些精神变态者学以致用,就像杰克一样在特殊情境下,得出极端结论,并为之努力践行。也许拉斯·冯·提尔只负责呈现,不负责得出结论。
相对于揣测创作者想法,我更想讨论影片本身,毕竟论文一样的电影并不多。影片除故事以外,插入大量绘画、建筑、纪录片、动画,以及其他艺术、宗教和历史信息,仿佛为求得一个答案,愿意倾注所有精力寻找论据。观众在拓宽认知的同时,还要学会独立思考;对于有些欲盖弥彰的理论,还必须做出自我判断。
本文首发于ONE一个
文 | 耶律律
小说作者,自由撰稿人。
#Cannes71# 完全没想到拉斯冯提尔拍了半部对话体论文电影!这用电影史和艺术史的水平比斯派克李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就是用这部片子解释上次戛纳那句支持纳粹的言论,反正说清楚了。另外此片必然与内地大银幕无缘,别想了……就是自恋程度和自说自话程度也很高,节制一些会更好
道格玛95给他最大的遗产就是摄影,而在经历欧洲/良心/美国等三部曲之后,拉疯已经进化到一个崭新的境界了。其次,片子的尺度根本没传言说的那么大,血腥气极低,无论是精神气质还是影像面貌,在拉疯这儿简直是“PG-13合家欢”档次。但还是太遗憾了!要不是割乳房的故事烂透了的话,本片将是我心中的神作。即便如此,它也是最好的描写连环杀手的电影之一。借由杰克(但丁)和维吉尔这组人物,将人类整体的疯狂命运批判得体无完肤。从另一个维度对接杀戮与艺术,到头来其实是完全的讽刺。本片远不是拉疯最深奥迷幻的作品,非常直白。但是各种花活玩儿的飞起,肢解爱,追求贵腐,还有“意外的幽默”,教人酣畅淋漓。最后师徒从阴道进入神曲,又通过游历地狱炼狱天堂、解构《但丁与维吉尔共渡冥河》而达到高潮,收尾也恰到好处。彩蛋更是恶趣味。
Seriously you guys love this film ?
一半不到一对老年夫妇离场了,不久后一个男人离场并对着屏幕竖了中指,(一共走了几个我不知道)我实在舍不得票钱坐满了两个半小时,如坐针毡,浑身上下生理上的难受,想吐,结束后赶紧跑,因为感觉身后那群陪我看完的起码一半都是疯子。看得出导演的一些想法,但实在没有一点点的兴趣去回忆思考了,这片完全越过我的承受底线了。拉斯·冯·提尔是个疯子,你告诉我他就是个连环杀手我都信。
讲了三个层次:首先讲艺术与疯狂的同构性,以及电影作为今天最能保存人类疯狂精神的艺术形式;其次,反对美国那种平滑、干净的连环杀手电影,这里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计划,没有殚精竭虑的侦探,没有任何犯罪学、精神分析学、法理学的分析;第三,杀人场景的极限体验,实现了对不可再现的暴力的表达,相当于拍了一场基于个人而不是纳粹的大屠杀,回应朗兹曼。
我现在很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离场,因为这个片子确实让人如坐针毡,但别的地方都黑着,只有银幕是亮的,你不想看不想听也无处可躲,只能选择出逃。但与此同时,这又是LvT最正的一部电影(结局),他通过提出一些美学和艺术层面的问题,让你的价值和灵魂发生震颤,从而产生真正的哲学意义,而非政治正确。他讽刺纳粹病态美,指责美式虚伪,还要打脸戛纳:他要冲击的就是一个连讨论都不让讨论的禁区。以真正艺术家的方式回到了戛纳,哪怕是非竞赛单元,无疑是LvT的一大胜利,更是艺术的一大胜利。
这不就是乙一的小说《冰冷的森林里的白色房屋》!男主角的一生可以说是非常充实了,尽己所能地做完了几乎所有想要做的事(aka杀人拖尸割奶子),创造出了自己理想中的作品(aka尸体垒成的小房子),当他面对地狱的审判时,也可以比我更昂首挺胸地宣布:“我这一生绝没有虚度!”
实在是跟不上导演思维的步伐,整个观影过程就是漫长的煎熬,不是因为暴力,而是因为冗长而造成的乏味无聊和不解。还给一星是因为还残存的影像风格和营造的惊悚感。直至片尾都不明白两件事:1 男主角为什么要杀人以及杀了这么多人怎么还被被抓?警察都是蠢货吗?2 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
本届戛纳最爱 大量哲学对话 绘画作品的融合 聚焦在一个极端残酷的变态杀手内心深处的精神与思想 没有挣扎只有艺术的理所当然 结尾但丁与维吉尔共渡冥河 负片中光源是最黑暗的地方 他最终抵达了这个最明亮却最黑暗的地狱 太惊喜了
7。也属于电影论文,影像、概念、观点……好的地方其实很有趣,但看久了还是长,会腻。剧情本身基本就是全面展示连环杀手杀人细节和内心,部分场面还是挺大尺度的
角色很智障,地狱空荡荡。冯提尔自恋到没朋友了。没觉得生理不适,就是觉得无聊...
去掉結尾的廉價地獄可以滿分
导演拍一个变态连环杀手犯罪职业生涯中辉煌的12年,用了杀手的视角,肆无忌惮的用影像挑战观众的底限,不过对于有备而来的观众,他的这些恶趣味不算什么。片子在创作上是【女性瘾者】的延续,风格像是一个集大成的阶段性回顾,大量对话夹杂着各种哲学式的理论,穿插着杀手的5个杀人意外事件,杀手通过杀人治愈了强迫症,但也并没有让他的灵魂变得更高尚,导演还是没种,不够纳粹,让他的主角最后坠入了地狱最深的地方。片子放在拉斯·冯·提尔自己的作品里算是比较比较差的了,或者说平庸,还不如【女性瘾者】。如果这部电影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导演在跟观众玩道德游戏,让观众代入变态杀手的视角看他杀人,不认同他的同时还担心他被警察抓到,导演一次次乐此不疲的用类型化的叙事技巧调戏观众,这种技巧多了,也让片子有故意哗众之嫌。
【B+】房子是杀手的自我人格,造房子便是在塑造人格,杀手一直试图造一个漂亮的木房,却总是推倒重做,便是他一直想通过杀人来建造一个正常标准内的优秀人格却屡屡失败。死神最后让他用尸体造房,也是在说:你丫压根就不是正常人。杀手入了地狱,却失望发现他的“艺术”造诣如此之高还是入不了最深层,得知还有一条几无人完成的极致之道,毫不犹豫爬上陡壁,最后和之前所有平庸的人一样掉了下去,死神无奈摊手,又一个自以为是的sb
拉斯·冯·提尔的新片《此房是我造》在戛纳引发了强烈的争议。在周一晚上的放映中途,有超过100人中途离场,不少人认为这部电影“过于让人恶心”。 “提前退场!射杀孩子的画面绝不是艺术,也不是娱乐。”
残杀画面太冷酷会有激励杀手和sociopathe的作用,这绝对是事实。LVT想说自己是艺术家要解放艺术。而实际上他不过是个病人用拍电影来治病。他用这部电影把这些年各路媒体骂他的话都洗白了一遍还不忘记带上电影的画面。古尔德很无辜和那么多血腥的画面在一起以后是忘不掉了。其实最受不了的是他的自恋。
恶是平庸的,冯大疯必然清楚这一点。代表他摧毁欲一面的Jack故而不是建筑师,只是工程师。他只知道怎么摆弄材料,却总也改不起房子来。故而影片直到尾声前的五章尽管暴力,却显得拖沓无聊,毕竟这只是在堆砌暴力的材料。最终还是需要一个维吉尔,才终于把堆叠成山的人体原材料架成艺术的房屋。观众也终于在尾声里看到了真正伟大的艺术。冯提尔是在说:艺术可以展现恶,它是属于地狱的艺术,却也能获得波德莱尔般的伟大——天晓得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去解释一个本不需要解释的事情。一个潜在的危险是,他在“维吉尔”究竟代表了什么这一问题上语焉不详。究竟是什么把这般恶行变成了艺术?是爱么?是道德么?是超我么?我觉得他自己也不知道。
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拉斯冯提尔又要炸裂了!作为粉丝只想说又爽又难受,不少镜头简直......和<<女性瘾者>>一样是对话电影,还闪回了之前他的所有作品,和贾樟柯一样自我致敬😳。但是缺少深度,明显不如<<忧郁症>>和<<女性瘾者>>等的立意,撒旦地狱镰刀太直白了。
重度强迫症患者,还有强烈的洁癖,还要当连环杀手,这不是折磨自己,这是在修行。
恶魔在世间大摇大摆,诗人在其后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