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监管正义”改自“谁来监管守望者”——《讽刺诗集》第四卷“尤维纳利斯”,347行1987年托尔特别调查委员会报告将此句作为引语。
(本文写于2022.3.13)
完全数不清看了多少遍《守望者》,可能有十遍了吧。不论是电影还是原著,都是个人最爱的作品之一。作为第一部获得雨果奖的漫画作品(不是“唯一”),《守望者》在80s年代给了所有对超英漫画嗤之以鼻的人一记重拳。它可以说是首次将超级英雄这四个字归类于文学作品的大门,在这里,对于原著过多的“吹捧”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一些个人对《守望者》电影的想法。
首先,对于这个电影的调度以及任何分镜的设计来看,可以说扎克施耐德吃了阿兰摩尔很大的红利,几乎原封不动的将漫画里的分镜抄了上去,改动都没有改动一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做法弥补了扎克施耐德在叙事和对影片节奏把控的不足,因为他只需要读一遍原著,悟一悟,基本上节奏上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可是如果这么好拍,道格·里曼等导演却表明无法改编?这就要到了扎克施耐德的强处了。
我们都知道,扎克施耐德是画家出身,对于色彩的应用和画面的塑造能力是很强的。
所以对于去还原一个已给分镜的画面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相反这是他最擅长的地方。扎克施耐德深沉有力的摄影调度配上充斥全片的冷色调,将“末世”场景描绘的无与伦比。无法否定的是,本片可以说是扎克施耐德的最高作(吃了阿兰摩尔的红利)。
所以如果本片从视听上来讲的话,其实没有过多可以分析的地方,大家想对照电影镜头的组合完成完全可以根据《守望者》原著漫画来进行对照,并且重读一遍原著绝对不会是浪费时间。
而且在塑造氛围上,无疑不是扎克施耐德的一大强处,特别是笑匠葬礼的那场戏里。冷清的画面搭配上《the sound of silence》经典名曲,继以雨天为背景,一段段转场的蒙太奇交叉将葬礼中庄严、沉重的氛围极为沉稳有力地塑造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除去对原著的还原之外,《守望者》电影的史诗级开场一定是值得拿出来一讲的。先是从笑匠被袭击开始,内部声源发出的轻快音乐,配合升格镜头将玻璃散落的分布如利刃般刺进这位曾经的“英雄”——笑匠被推出窗外,全片开始。
紧随着笑脸徽章的落地,这场史诗级开头也就随着《Bob Dylan - 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的轻快配乐开始了。此配乐内涵为“变革”二字,即对这个世界过去的回忆与现在的转变。长达五分钟的开头迅速交代了上一任“守望者”们在所谓的“美国梦”下穿上制服,以暴力取得胜利最终又归于平凡或是归于死亡的过程。而“世界在变”这忧伤且漫不经心的唱调,为我们展开了一副当时的“世界风情画”——越战胜利、枪杀献花少女、大批核弹出现等等,如同画卷一般一步一步地揭开人性最深处的丑陋与险恶。
是人性,使得这个世界变成这般模样。
《基恩法案》的出台,导致曾经的蒙面英雄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夜枭摘下面具,成为普通人,偶尔找老夜枭下下棋;法老王卸下披风,公开身份成为了富商;笑匠则开始为政府工作,最后被人谋杀;丝魂则与曼哈顿博士在一起,成了一个待在家里的主妇。但是只有一个人,迟迟没有摘下他的面具,脱下他的大衣,他就是——罗夏。
毫无疑问,本片出现的几位主角都很有可讲性,而罗夏,又是这些人当中最具有特征的。他的出身是被交代的最清楚的(另一位是曼哈顿博士)。罗夏的母亲是妓女,没有父亲,而他的母亲也对他从来都不好,罗夏从小就是在黑暗中长大。不同于DC的另一位黑暗之子——蝙蝠侠,罗夏更加残暴也更加恐怖。相较于布鲁斯从小父母双亡,由管家一手抚养长大,但他所经历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阶级的局限性无法让他与底层的黑暗同行。但罗夏不同,他一开始就出生于黑暗,而他所见识的是这个社会最底层最阴暗的角落,那里的丑陋与罪行比哥谭市的军火商、黑帮老大、家族之间的内部斗争更加阴险。在罗夏所处的世界,没有原则,没有法律,没有公平,更没有正义。他所拥有的是如同小丑一般的出身,但他选择的却是蝙蝠侠的人生。
为什么罗夏偏激?为什么直到结尾,罗夏也要坚持自己的那份正义。我曾看过大大小小无数的解读,自己也做过一些分析。但今天在网上又看了一遍《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解读后,却莫名的发现有一丝相通。罗夏生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一个阴暗的角落。他成为蒙面英雄行驶正义的唯一办法就是——暴力。
“人才配被逮捕,狗只配死。”
而在罗夏眼中,所有的罪犯无一不是狗。而这些罪恶的产生,有很大一部分是那最阴暗最底层的社会孕育出的。因为在那里,罗夏见到的只是混乱。在他开始根除罪恶的时候,他是在根除自己出身时所带的那种罪恶与黑暗。他一生所追求的都是正义,一种极端、近乎疯狂的正义。因为在他的内心,他坚信自己根除罪恶,他坚信自己坚持正义,那便是对从前自己身上的罪恶的根除。他追求的是正义还是什么?在罗夏的内心,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像盖茨比追求的绿光。罗夏是迷茫的,所以他在法老王造就了这场阴谋后,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因为他不能打破原则,否则他和那些罪犯有什么区别?罗夏心里或许清除法老王的这场阴谋会使得更多的人存活,但他内心中的偏执与恐惧不允许他支持法老王,于是哪怕一死,他也是“永不妥协”。
只因他是正义的拥护者,是罪恶的刽子手。
Never compromise.
Not even in the face of armageddon.
而对于笑匠这个角色,也有很多可以值得讲的东西。作为全故事开始的一个引子,笑匠一直存活于众人的回忆之中。在越战中,笑匠和曼哈顿博士一起赢得了战争。搭配上《女武神》的配乐(《现代启示录》中也曾使用),战火纷飞与硝烟弥漫的战场给人了一种极具讽刺意味的胜利感,似乎越战的本质是美国在拯救越南。
笑匠残忍地枪杀了怀着他孩子的孕妇,那时,曼哈顿压根没有制止。笑匠从那一刻就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完了,这个世界彻底完了,美国梦、超级英雄、守望者都是tm的笑话。这也是笑匠在全故事中对“正义”二字不屑一顾的原因。相比于罗夏对正义近乎偏执的坚持、丝魂和夜枭对正义的麻木,笑匠更是将正义当做一个天大的笑话,正如他的名字一般。
罗夏诞生于黑暗,但笑匠却是在相信光明之后切身经历了黑暗的洗礼。二者行使权力的方法很像——暴力,无止尽的暴力。这是笑匠对破碎希望的重拳出击,这是理想主义破灭后对现实的还击。
他是活的最痛苦的,也是最可悲的。就像罗夏讲的那个笑话一般——“逗人开心的小丑却是悲伤的代表”。
结尾最后,罗夏化为尘土,夜枭一拳拳打在法老王的脸上,悲痛欲绝。曼哈顿贼依旧没有表情,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在曼哈顿面前,罗夏就像一只蚂蚁;可在真相面前,曼哈顿就像一只蚂蚁;而在所谓的救世主面前,真相就像一只蚂蚁。没有谁对谁错,笑匠看透了正义的荒诞,罗夏看透了人性的罪恶;夜枭活在命运的齿轮里不做抵抗,丝魂贼倒在布满荆棘的玫瑰丛中;法老王在权力的日益膨胀下玩弄了真相,曼哈顿则杀死了自己身上唯一的人性,成为了神明。
而我们,则拨动了末日的时钟,在滴答声中,歌颂着生命的伟大。
拍MV出身的扎克·辛德,对视听语言的敏感度从[守望者]的OST就可见一斑。电影原声应用和效果,与[阿甘正传]相似,用通俗甚至对某些乐迷而言俗不可耐的经典曲目,为影片定下怀旧调子,唤起时代记忆,而这种记忆是非常美国式的,因为守望者不仅仅象征着英雄,也象征着英雄梦背后的美国。而且你会发现,由于大部分歌曲在原漫画中就被提及,这些金曲的歌词竟能与片中情景完全吻合。
1《变革的时代》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鲍勃·迪伦
在原漫画,该首歌的歌名被用于Nostalgia香水(奥兹曼迪斯变回市民后以艾德里安·韦德之名从商推出的香水产品)广告词,而在片中则辅助造就了开场经典的蒙太奇六分钟——还得到版权者特别许可,使得原本只有三分钟的歌剪长一倍。在守望者迈向毁灭性结局的过程中,它扮演了一个俗套但适合的角色,如同歌词所唱:“今日的变黄花是迟早,规矩正急速如烟消,头名变倒数是迟早,因时代变革在今朝。”在美国几十年的历史闪回中,曾经的“民兵”从万人追捧到慢慢衰败,被暗杀、被处决、被淹没在社会底层,赢家翻盘、英雄变落水狗,成了时代变革的祭品。这首鲍勃·迪伦名曲,在现实历史中也承载了一个时代的回忆——当年在肯尼迪被刺杀前一个月录制,并于刺杀后一天晚上以此歌拉开了一场演唱会的序幕,意外充当了当时的美国民族危机的声音与标志。
2《寂静之声》The Sound of Silence/西蒙与加芬克尔
这首同样代表着六十年代文化、至今传唱不休的名曲,同样有关肯尼迪被刺事件——而且不同于鲍勃·迪伦的歪打正着,西蒙在肯尼迪被刺当天午后写就,直接回应了这一悲剧事件。自[毕业生]后,这首歌就被西蒙与加芬克尔禁止用于任何一部电影中,但[守望者]竟意外得到了赦令,而且作为少数几首未出现在原漫画的名曲之一,烙上了导演扎克·辛德的个人印记。这首以战亡士兵灵魂的口吻唱出的歌,放在征服隆重安葬喜剧演员的葬礼上,别有用意,因为在片中,喜剧演员与肯尼迪之死有着直接关系。
3《永恒的监视塔》All Along the Watchtower/吉米·亨德里克斯
曼哈顿博士和丝鬼二代从月球返回,而夜枭和罗夏坐飞船前往韦德的南极基地时的配乐歌曲。这又是鲍勃·迪伦的作品,但片中用的是迪伦激赏的“摇滚史上最伟大的电吉他天才”吉米·亨德里克斯的现场版。鲍勃·迪伦在歌词里讲了一个诙谐者和小偷的故事,简直是片中守望者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的另一个版本。
4《我和鲍比·麦克吉》Me and Bobby McGee/詹妮斯·乔普林
《我和鲍比·麦克吉》最早诞生于1969年,最初并无名气,直到传奇布鲁斯女歌手詹妮斯·乔普林,在1970年死亡前的生动演唱,而意外在音乐江湖上被捧上了传奇的地位,甚至在1971年在百大金曲榜中窜到了榜首的位置,用在片中反战场面上,歌词中颠覆的政治性歌词便显得尤为扎眼:“Freedom’s just another word for nothing left to lose”(自由只是一无所有的另一种解释)。
5《女武神的骑行》Ride of the Valkyries/理查德·瓦格纳
在漫画中,初代夜枭霍里斯·曼森说他听这首歌总觉得很悲伤,而在片中,这一段被用于曼哈顿博士和喜剧演员加入美军,参加越战的场面。瓦格纳的歌与越战场面惊人相似的搭配,都是扎克·辛德向[现代启示录]的致敬。
6《帕鲁伊特·伊戈&预言》Pruit Igoe & Prophecies/菲利普·格拉斯
《Pruit Igoe》和《Prophecies》是出自戈弗雷·里吉欧1983年电影[机械生活](Koyaanisqatsi)的两首曲子,探讨人类、工业、自然的[机械生活],充满了成熟的画面蒙太奇和交响乐,对扎克·辛德形成自己的影像和视听语言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这首组曲在片中用于曼哈顿博士的诞生过程以及冥想场面中,极富哲学宗教及人文寓意。
7《哈里路亚》Hallelujah/莱昂纳德·科恩
教堂里的圣歌配杀人场面已经烂大街了,但拿来陪性交场面是何种感觉,看看夜枭和丝鬼二代长达两分半的云雨场面就知道了。拥有两百多个延长版本的《哈里路亚》,曾出现在[继天生杀人狂]里,出现在[怪物史莱克]里,但它们都没有[守望者]用到点子上,因为歌词里引用的圣经故事几乎和片里的场面如出一辙:被上帝选为以色列的国王大卫被一沐浴女子的美貌、性感娇媚的曲线和覆盖其身的柔和迷人的月光彻底迷住……
8《我是你的摇摆者》I'm Your Boogie Man/KC & The Sunshine Band
这首曾在1977年登顶年度百大金曲榜榜首的迪斯科热曲,经常在舞会中当作炒热场子气氛的“开胃曲”,在[守望者]中却出现在公众反对越战的暴力游行、及喜剧演员用拳头和子弹镇压愤青的回忆场面中,除了一贯的用看似的歌舞升平反衬暴力外,也强调了这一段历史的时间背景——七十年代。
9《忘不了》unforgettable/Nat King Cole
这首由著名爵士乐歌手Nat King Cole最早于1951年录制的歌曲,是公认的最有名的美国流行小曲之一,从四十年代红到六十年代,1992年被女儿Natalie Cole重新演绎而获得艾美奖。电影与原漫画一样,成了喜剧演员被杀时,他的电视上正在播的Nostalgia(怀旧)香水广告曲——韦德想用这首怀旧金曲吸引观众购买香水,悠扬的爵士乐与暴力的格杀场面,形成了饶有意味的戏剧对比,尽管很俗套。
10《你是我的兴奋剂》You're My Thrill/比莉·荷莉戴
又是一首拥有十多个版本的爵士名曲,又是一位经历传奇的天后级巨星比莉·荷莉戴,这首春心荡漾的歌出没于片中的地方很隐秘,但又很容易找出来,丝鬼二代和“三个”曼哈顿博士交欢前戏就以它为背景,不过由于丝鬼二代娇喘太刺激耳朵,一不小心就会漏掉这首歌。
11《荒凉的街巷》Desolation Row/我的化学罗曼史
在原漫画第一章的标题“At Midnight All the Agents”,引用了鲍勃·迪伦叙事歌曲代表作之一《荒凉的街巷》里的一句歌词:At midnight all the agents and their superhuman crew, go out and round up anybody whoknows more than they do。这句原话同样适合用于守望者。扎克·辛德特别请来EMO摇滚乐团“我的化学罗曼史”的翻唱版作片尾曲,全然去掉了原鲍勃·迪伦版的感觉,而带上朋克风格的夸张戏剧性。
12《盗版詹妮》Pirate Jenny/妮娜·西蒙
《盗版詹妮》原本是1928年音乐剧《三便士歌剧》里关于一个妓女的歌,1964年为黑人爵士女歌手妮娜·西蒙翻唱,又有另一番意义,直指五、六十年代美国黑人民权运动。而在[守望者]中,有个角色一直拿着名叫《黑船传奇》的漫画书在看,这是片中一条隐藏的支线故事,只有在DVD中才能看到、听到。
——原载于《看电影》
记得一次吃饭的时候与周舟学姐聊到超级英雄的话题,她当时指出的一个点对我来说很有启发。她认为从《黑暗骑士》后,超级英雄所面对的困境就是越来越多的现实主义因素融入进超级英雄片的叙事语境中。
其实不仅仅是超级英雄片,所谓好莱坞类型电影发展到后期,导演们所进行的突破性尝试就是在原本的类型化语境中融入越来越多的非类型元素。现实主义这个概念太危险而且太含糊,我不敢随便使用,事实上有时候侵入类型片语境里的也未必就是现实主义,比如《谁陷害了兔子罗杰》和《鲨鱼黑帮》里的异质元素就是黑色电影和黑帮片的元素。
但直觉里我认为那些融入进类型片里的异质元素最具破坏和颠覆性的,的确就是现实主义。当然这需要首先要说明现实主义这个概念到底应该怎么认定。帕特里克·富尔赖对这个概念的观点是具有启发性的,他认为现实主义与现实毫无关系,现实主义真正强调的是“现实感”或者说“真实效果”,现实主义不是对现实完全地照搬,而是让接受者(读者、观众)“认为这是真的”。
李一鸣老师对这个问题也有相类似的看法,在他看来,电影不是对现实的还原,而是对经验的还原。一部电影看完后我们觉得好,不是因为它完全模拟了我们生活中的一段现实,而是印证了我们内心情感中的一些经验。电影中的故事未必都是真的,但我们的经验告诉我们事实就是如此。有趣的是,李一鸣老师把这称之为“好莱坞的技术主义”,而富尔赖则直截了当地称之为“现实主义”。如果我们参考延安和上海左翼对现实主义的一些提法,相信会同意富尔赖的观点。
我们以《守望者》这部电影为分析对象的话,就能清楚地看到现实主义这个概念在叙事电影中的用法,以及现实主义是如何颠覆类型化叙事的。
几乎每个看完这部电影的人都会承认该片是一部反英雄主义的超级英雄片。我认为该片导演扎克·施奈德一定是看过诺兰的《黑暗骑士》并且受到它启示了的,因为影片最后与漫画原著不相符的结局,几乎就是黑暗骑士的翻版。但我认为导演走得比《黑暗骑士》还要远,因为犯罪者事实上也是超级英雄。一个无辜的超级英雄最后替另一个犯罪的超级英雄顶罪,而为了实现瞒天过海的计划,这个无辜的超级英雄最后也让自己双手沾满了罪恶的鲜血,他杀害了一个不愿保守秘密的人。
因此在《守望者》中,超级英雄本质上的疯狂性被暴露无疑,而不需要像《黑暗骑士》那样用小丑和双面人这样的符号来暗示(蝙蝠侠本质上就是小丑,也是双面人,他们三人其实是三位一体的)。《守望者》中有一个表面上与叙事无关,其实是作为隐喻性文本而存在的动画故事(这是电影中的一个小孩一直在翻看的一本漫画书里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一个船长在航海回家的途中被一艘黑货船所狙杀,他所有船员全部遇难,只有他一个人幸存。这个船长知道那艘黑货船的航行路线一定会经过他居住的小镇,他担心自己的小镇也会遭到黑货船的袭击,于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自己的小镇。在他神经质地凝视下,这个小镇已经被黑货船的罪恶所侵占,于是他肆无忌惮地袭击杀害那些他所臆想中的坏人,直到他发现他一直想回小镇救出的妻子居然被他亲手杀害。原来小镇根本没有遭到黑货船的袭击。
这个故事的核心隐喻是,英雄会臆想出一个语境(比如罪恶横生的城市、腐败的司法、被黑货船侵占的小镇),在这个语境下,他原本非法的私刑行为成为了合法的。
电影其实正是营造并支持这种臆想的最佳机制,只有在电影中,我们才可以带着一种愉悦的心情欣赏着屏幕上的主角如同砍瓜切菜般地杀死那些“坏人”,而无需负担任何道德上的愧疚感。因为在电影刻意营造的类型化语境中,那些坏人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客体、一件造恶的工具,而他们的数量庞大和易于消灭更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电子游戏中的小怪兽的感觉。消灭他们只是为了更好地推动向前发展的叙事。《印第安纳琼斯》系列是这种类型化语境的典型代表。
如果更包装一点,对于超级英雄的私刑行为的辩护则是他们不会杀人。无论是超人、蜘蛛侠还是蝙蝠侠,他们都恪守着这个底线,把坏人抓住后送交警察,从而保证自己行为的合法性。
《黑暗骑士》的高明之处是巧妙地用第一个语境逼疯了第二个语境。小丑毫无疑问是一个纯粹的恶的化身,他作恶毫无理由,仅仅就是要破坏秩序(这种秩序既是法律的也是道德的,以至于让盗亦有道的黑帮分子都无法容忍他)。毫无疑问,小丑这个角色如果出现在《第一滴血》或者《印第安纳琼斯》之类的故事中,肯定是那种没有内涵、仅仅是疯子的大反派,而主角们的解决办法则是简单地消灭掉他就够了。但因为他身处的是《黑暗骑士》的故事、一个主角恪守着超级英雄不可杀人的底线的语境中,他的疯狂所具备的颠覆类型片的内涵则被凸显了出来。小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超级英雄片里所坚定恪守的原则的质疑,甚至会反过来让我们怀疑,蝙蝠侠之所以一定要恪守这个原则,其实是因为他害怕暴露自己本质上与小丑是同类的事实。蝙蝠侠所坚守的原则,如同他的制服和面具一样,保护他仍能被社会秩序所认可,不被当成一个怪物。
而《守望者》则与之相反,它不是通过强调类型化叙事的某个方面(比如反派的极恶)来质疑另一个方面,而是对整个类型化叙事的语境进行了质疑。这种质疑是通过直接把历史、现实与超级英雄片的故事进行奇妙地混合而产生的效果。
在《守望者》的片头字幕部分,导演通过剪辑,把超级英雄们(也就是守望者联盟)的历史与美国的整个历史结合了起来,而且超级英雄本身参与了历史的构建(守望者之一的笑匠刺杀了肯尼迪,笑匠和曼哈顿博士一起帮助美国赢得了越南战争)。但正是在这个过程中,超级英雄的存在才越发显得滑稽。我们无法想象,脱离了好莱坞的类型化叙事,置身于现实和历史语境下的超级英雄,是多么的尴尬和不合时宜。于是在故事开始,超级英雄的联盟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尼克松的《基恩法案》,超级英雄要么必须臣服于政府(完全融入秩序),要么就必须解散,否则就是非法的。
故事中导演还借守望者之一的罗夏之口说出,为什么身心正常的超级英雄这么少?讽刺的是,说这话的罗夏本身就是最极端的反社会者和心理不正常。事实上,超级英雄的心理不正常恰恰是超级英雄在现实中得以存在的必要条件,就如同那个动画故事里的船长一样,正是因为他们把这个城市臆想为黑暗、腐败、混乱和充满末世危机,他们才可以为自己的私刑行为获得合理性。
当然,也有人可以反驳说,这部电影中美苏冷战的背景为超级英雄的愤世嫉俗行为找到了合理性,甚至也为最后超级英雄之一的维特的疯狂行为所辩护(维特恰恰是所有守望者里最聪明的一个)。但正如片头所说,事实上美苏矛盾的升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守望者之一的曼哈顿博士的存在而导致的。
于是在一个现实的、历史的语境下,我们发现超级英雄一方面抱怨社会的堕落和自己不得不替天行道(代替法律)的无可奈何,但另一方面却发现其实社会的问题要么是超级英雄的妄想症,要么本身就是由超级英雄所引起的。他们就如同那个动画片中的船长,他们才是破坏小镇安宁的刽子手,而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把小镇从黑货船的魔掌中拯救出来呢。
故事最后,我们才能真正懂得那个看似最疯狂的笑匠才是最明智的,他说过,守望者其实就是个笑话。然而笑话中的人看不穿这个笑话,他们依然严肃而艰辛地维护着自己所臆想的那个世界。
影片是一部史无前例、空前绝后的反英雄的超级英雄电影,人性刻画细腻有深度,深刻剖析了超级英雄们内心的黑暗和正义的冲突,带有哲学色彩和批判讽刺性。没有英雄主义,取代是现实主义,没有绝对的正派与反派善恶之争,只有他们自己内心深处的自我斗争。难得的严肃题材超级英雄电影。
几乎涵盖了超级英雄电影的所有元素,一群文艺范的不断甩词的超级英雄,一个弥天大谎,换来了暂时的和平,但结尾一个彩蛋可谓加了点睛一笔,“无非是场恶作剧”。
一部把施耐德的优缺点都充分放大的电影:在阿兰·摩尔雄厚的文本基础上,其对于原作主线精准的删改和补充使得整个故事更具影像化质感,片头更是可以竞逐史上最佳的候选;但叙事的拿捏实在是太差了,各种扎式升格、亮相造型和繁复细节无益于对密集信息的优化。
原来漫画可以承载宏大叙事和政治哲学,v太明显了还没意识到,这片儿漫长而严肃的启发了一些事情。能缩短些更好,不影响味道的话
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遛鸟博士的鸟上移开……
背景情节设置和OST给我很多惊喜!
第一次有3个小时的电影没让我快进的!屌爆!屌爆!除了屌爆我贫瘠的语言库没办法拍出别的马屁了
终极哲学终极剪辑终极震撼终极扎导,最好的超级英雄电影。
似是而非的无聊大道理。难道我看一部超级英雄片就是为了看这些吗坟蛋!!!
唯一获国际科幻大奖“雨果奖”的漫画,反映时代危机和反英雄的深刻内涵。“它没有了英雄主义,取而代之的是虚无、焦虑与失落,它不再是正邪分明的善恶大战,而是处在边缘,勉强称得上好人的人与更糟糕的人的斗争。”
几乎是我看过最好的超级英雄电影,说实在的比《复仇者联盟》牛太多了。前半部分太棒,所以无论结局如何大概都不会很满意。——不过还是想吐槽女主角何德何能……
Brilliant adaptation!
半小时内有效催眠
一部满是英雄的反英雄主义电影,刷新了我对漫画改编电影的印象。过去的此类电影只管叙事和特效,而“守望者”成功塑造了人物。这是个惊喜。
黑暗骑士后,漫画电影又一巅峰。
4.5;终剪版,可能是最好看的超英电影;穷途末路的英雄们,在生命意义的边缘徘徊,即使能拯救人类的生命,也无法拯救人类的心灵,阴郁的色调满是反英雄的黑暗戾气;洞穿未来的半神行走在茫茫宇宙,厌倦与虚空决定了永远不会有光明的结尾;插入动画好评,浓稠暗黑的鲜血。
猫腻再多,也只是半个好电影
这是一部经典的神作,必须反复看,好好学习,世界观、镜头、色彩、配乐,真棒!!这才叫漫画的魅力啊。
超级英雄拍成这样已经极致了。。。
怀旧主义者的政治理论。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也很适合让日本人拍成特摄片。听到All Along The Watchtower又High了。
超级英雄团队一定不能有一个人太强,否则很容易拍烂。“他那么强,还要其它人干嘛?”然而扎克·施奈德圆满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守望者》非但不烂,反而还是超英天花板。曼哈顿博士的存在并不会显得其它成员多余,恰恰相反,他并不是无敌的,他也有弱点。世界上最智慧的人对他构成的威胁,不会比最智慧的白蚁对他的威胁大。但偏偏就是他眼中的白蚁,对他造成了毁灭的打击。曼哈顿博士和法老王的对战颇有一番超人大战蝙蝠侠的意味,一个凡人凭借智慧和谋略战胜了神。法老王不仅战胜了对方,还让他成为了滥杀无辜的罪魁祸首;而法老王自己,却成了将两个超级大国从冷战中撤离出来、给世界带来和平的英雄。曼哈顿博士还不敢揭发他,因为揭发他就会葬送无数人的死所带来的和平。“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和平,也是和平”,又是一部《黑暗骑士》。
让人类团结起来的方法,就是制造一个威胁全球的神... 人果然有够贱!个人最共鸣的守望者应该是罗夏,他是爱憎分明的人,但以暴制暴的方式总会导致更多的恶性循环,所以亦一直让人踌躇不断,加之我也无法认同法老王和曼哈顿博士的牺牲少数论,到最后很可能只能像夜枭和丝灵那样,一声悲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