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里

今野真的好爱他。胸口的蛇被拿走，心里的爱意没有了压住它的石头，像冲下堤坝的水，流成漩涡。于是一句随意的“没事吧？”成了唯一的出口，争先恐后从他胸口流出去，变成充满整个房间的湿意，让他喘不过气。在那个夏夜里孤注一掷亲吻上去的时候，日浅看到的今野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冬夜在河边篝火旁被燃烧的，是浮木还是委屈，这份感情如果再厚一些，火就能烧得再旺一些，那么眼里的水份也就可以被蒸干了吧。火光下的影子太深了，今野不愿意看，更没想要飞蛾扑火，已经被灼伤的翅膀逃不远，逃不出日浅的影子。所以还是爱他，失望后被背叛后依旧为他在影子里四处奔走，在看到了最深的地方后还是会想起人肉味的石榴。至少还有真实，至少他们曾经吃过同一个石榴。 新的爱情从死去的尸体上长出苔藓，有阳光照到的地方就会有影子，每个影子里都有那个戴着渔夫帽，或者叼着烟拎着两瓶酒，用很深很深的目光看他的人。日浅先生，一生这么长，我恐怕要永远记着你了。

除却这些感性的东西，继续啰嗦几句客观的。影里的故事和立意都没问题，到底问题是出在哪儿让这部作品离上乘佳作差一口气的呢。作者有提到小说里揉杂了很多东西，有爱情，有钓鱼，有美食美景，更多的是想让每一个读的人都能感受到对岩手的爱。没有读过原作所以不太清楚最终呈现效果如何，但文学作品或许可以这样雨露均沾，电影不行。总的来说，还是节奏问题。缺乏突出的重点和感情的高潮，但本质上又不是类似海街日记那种细水长流的片，设置了高潮却没有把观众情绪带起来，就让人挺难受的。 其次就是，我能感觉到导演的镜头真的很爱绫野刚，很爱今野，service镜头和各种特写剪掉一半也对剧情毫无影响反而会干净利落一些。但作为饭我也说不出这样的建议，换了我来剪片可能今野镜头比现在还要多一倍吧（…）。所以这种让人觉得导演/摄影师通过镜头和演员谈恋爱的拍摄其实很危险，一定要能和节奏结合得再好一些才行。比如一些风情的片段可以放在和日浅相遇相熟后，而不是过于靠前的位置，比如开头的滤镜太阴暗，前一秒恐怖片后一秒直接连上很欲的腿戏挺不连贯的。 虽然这样的问题还有很多，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又被绫野刚打动了，希望片子本身能更进一步吧。因为这种恋爱氛围的镜头里的绫野刚太动人了，不仅是导演，观众看了都晕乎乎地，像是也和今野对酌喝醉了，朦朦胧胧地想，他是喜欢我吗？是喜欢我吧。于是后面仅仅一个眼神，剧情还没感染到我眼泪就先出来了，感情比信息更快一步传入大脑，于是又是一部还没来得及被作品打动，就先被绫野刚打动的片。各位导演还需要磨练的大概是，怎么样在自己的作品里，不被绫野刚吞噬地展现自己的部分吧。

看这部电影太费劲了。我真的从预告出的时候就在等，一直等了八九个月才能看。能看之后又老是看了一点就睡着，节奏太慢了。

龙平好适合这种角色，神秘、自由，让我想到行天，他真的自带这种气质。但是他又可以剥离这种气质演各种各样的角色，真的太厉害了，是我最喜欢的演员之一。太迷他身上的气质了！完全的天赋艺术家！

刚哥这部好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啊！龙平你为何要这么pua他？

不过这种知道并非良人，却还是甘心沦陷的剧情挺打动我的。真的爱上日浅太容易了！今野这会一辈子放不下他吧，真的白月光，做他最喜欢做的事，干什么都好像有他的影子，仿佛只要自己努力记得这个人就一定还存在，就在自己左右。他好爱他。就算身边对象不是他了，可是今野的最爱永远是日浅吧。

他俩张力好强啊！龙平真的bl气质！家里强吻还有篝火下说前戏啥的都让人血脉喷张啊。他俩真的就算啥也不做，就纯钓鱼，也是气氛暗流涌动，暧昧的不行。我很喜欢这种氛围！看着他俩并没有什么，实际上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心动是永远心动。坦诚是只对你坦诚。可以欺骗自己的爸爸和哥哥，虽然也欺骗了你，但是又忍不住告诫你我是阴暗的人，你不要被我迷惑。我相信自由的日浅也是短暂地想过为今野停留的，也是想过要负责任的。一定是双向的爱。一定是双向导致他俩没有真正在一起过。因为爱你所以不想毁灭你。

最后放生虹鳟太感人了，说了之前日浅说过的话，“你之前跑去哪里了啊”，我总觉得这句话看着像是对虹鳟说的，实际上是想对日浅说吧，你是不是在某个地方好好生活着呢？你大学四年究竟跑去哪里了呢？地震后这些时间你跑去哪里了呢？你会不会再次像离职之后某天出现在我家一样再次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不出现也没关系，做一条自由的虹鳟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最后的cast表才发现居然有伦也耶！然后回味了一下伦也刚刚哪里出现了！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个女装居然是伦也！好漂亮啊！伦也和刚哥那段抱抱也好感人，“你有没有遇到好的人”呜呜呜呜呜太温暖了两个人。分手后也为彼此祝福，希望对方幸福什么的。那会儿的气氛真的太温柔太温柔了。

虽然这部我觉得故事节奏有点问题，也有点风格突变的情况，但是总体很喜欢意境，氛围感很好。为大家的表演打满分！演员真的都表现很好了！

龙平能不能下次演个像之前那种《御法度》那样子的bl电影？这种就还是若有若无的情愫啊！想看龙平演bl电影，真的气质无敌适合了！当然龙平演什么都可以，为了不想重复演同质化电影不演这种也可以。我只是真的想看！

龙平我真的超级无敌喜欢你啊！每个角色都好有魅力！大爱《昡：北斋之女》、《编舟记》、《真幌站前三部曲》。其实看过的我都爱！怎么做到每个角色都这么有魅力的啊？我真的觉得龙平和角色是互相成就的，角色本身有魅力，龙平又用自身的魅力给角色带来了其他的魅力。我真的吹爆龙平！感恩你成为演员！

是我看的最后一部尼酱的电影了。要一直演下去啊。 日浅，我好像可以懂他哎。因为背负了太多真真假假的过去，连自己也恍惚了吧。由谎言构筑的人生像怀揣炸弹生活的逃犯，不管逃到哪里总有一天炸弹还是会爆炸的。 很爱很爱父亲，很爱很爱哥哥，所以才不敢把真实的自己袒露出来，才会用一些花招，把炸弹爆炸的时间延迟。就如在假学历被戳破之前，选择辞职。片子开头，日浅和一群欧巴桑跳广场舞的时候，轻松和开心都是真实的。他是喜欢这份枯燥的工作的，喜欢被戏称为科长，喜欢和父亲一起的平静生活。

炸弹爆炸了。 哥哥口中无论何种处境都可以生活的家伙扛不住了。日浅在夜钓的时候故意惹怒今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已经决定彻底放弃自己了。这世上唯一确认还在乎自己的人也被自己赶走了，这里再没有什么事值得留恋，也没有什么人再会留恋我。 今野爱日浅，是在阳光下的，如同镜头里郁郁葱葱，鲜活翠绿的树林。又或者说，今野虽然生活孤寂单调却是向往光明的，前期日浅对他来说是光明的存在，是他异乡生活里的暖色，如他在阳台上种植的小花。日浅爱今野，则只是隐藏在阴影里，一小撮不可大意的篝火。 他的爱是在劝说今野加入互助会前，留在台阶上，踌躇的烟头。是开始时故意的亲昵，是最后一次夜钓，冷淡锋利的眉眼。是每一次，随意地不着痕迹地，和今野分吃水果，甚至是在拒绝今野强吻的第二天，依旧毫无芥蒂和今野喝着同一瓶水。

前些天读了一段话，想象一个男人，他温柔，善良，彬彬有礼，可他却没有一颗心。太适合日浅了。这段关系里他是掌控者，从开始到结束，进退自如。就连最后留给今野的邮件也是，嗨，你怎么能断定我会结婚呢？

御法度 加纳的眼神是欲，影里 日浅的眼神是迷，欲火焚身到执迷不悟，平老师这摄人魂魄的本领又上一层楼啊。

“看一个人的时候，要看他的背面，看阴影最浓重的地方”这真是一句让人难过的话。从认识了解到打开心扉的过程已经让人百转千回，表白需要勇气，难道还需要完全认识一个人，这样才有资格爱上一个人吗？或许这也是导演和自己的博弈，爱也有可能不会应为只是看到那瞬间的光芒，才是爱。关于”影里”，或许它和爱是两回事。

剧情部分，影片一直给人一种压迫和窒息感，剧中的日常生活无聊又无趣，直到“镜头”遇到喜欢的人，画面才是丰富的，声音才是灵动的。导演对场景的设定衬托了两人不断变化的关系，光是钓鱼这个场景，就出现了许多次，每次的氛围都是随着剧情变化的。随着场景的变化，我们也很难去定义日浅对今野的感情，它有暧昧的痕迹，但是时深时浅，稍纵即逝。

演员部分，绫野刚大概是第一次演绎这样的极度敏感又温柔的角色，竟然也是毫无违和感地合适，比起以往的冷峻风格，更多了一些演技，角色带来的惊喜感超过了影片本身。

影片本身的硬伤还是挺多的，剧情上的编排前后跨度太大让人不适，调色上也让人有不适感。两小时的时长，可以选择性观看。

第一遍看完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我滴个三舅姥爷的二姨妈的小外甥啊~~~这电影到底要说个啥啊，看迷糊了把我。所以！第二天我又重看了一遍，总算闹明白了。

这个电影就像林黛玉对薛宝钗说：“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听起来都是闲话，可每句话都话里有话。我又没看过小说，只能说说电影。

第一遍看得云里雾里是因为没想明白日浅这个人物的意义。这个人物太奇怪了，有头没尾的，不符合一般影视戏剧的创作规律。剧情和台词又处处暗藏玄机，我好奇啊，又懒，来豆瓣看看大家评论怎么说，结果没找到想要的。却发现有评论提到了“灾后文学”。是啊，我真粗心，竟然没察觉到这个。当这个概念进入思考视线，日浅的意义一下就明白了。

影片的宣示意挺简单，就是今野爱日浅而不得。启示意是说人类和自然的关系。

如果把日浅的象征意定为大自然，故事一下就清楚了。人类总觉得大自然很美可以亲近，无限追逐着，但很多时候都莫名其妙的不能遂心。当发生自然灾害，也不过是大自然变了个脸，对它来说很正常，可对人类来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哪怕人类多么深爱大自然也不能接受。故事用今野对日浅的被动追逐表现了这一切。

如果影片只是表达了一个男同性恋，追求一个性取向模糊的男性，没成功，一直单恋，一直怀念，那日浅这个人物的影像表现并不合格，而且情节安排在表层也过于平淡，缺少冲突感。故事又无聊又奇怪。当然，很多观众就是冲着绫野刚和松田龙平来的，那感观就会大大不同。可一部电影要是只靠演员魅力招揽观众，导演也够失败的了。

就从绫野刚的身体说起好了！我和朋友都很反感大友导演把绫野的身体拍得过于暴露。正面的，背面的，侧面的，各种角度的，局部的。。。灰白色的内裤在日光下让生殖器的轮廓分外清晰，而且还在画面中间，这是要干嘛呀？唉，我尽量去理解导演的意图。首先，这些影像是要表现今野是一个正常的男青年，从故事的启示意上讲，是要以绫野刚的身体作为标本，展示人类的样子。可是背面的全裸画面非常不自然。因为拍摄规则的限制是不能露出生殖器的，所以绫野提前要把“爸爸祖”翻上去，用胶布之类的什么东西固定好。这样从背后是看不到“爸爸祖”了，可像个太监似的。（不要说我想的太色，已婚女性每天都会看到各种角度的爸爸祖，太了解裸体男性的特征了。不过一想到绫野拍摄之前的准备，真让我笑弯了腰。）这样看，故事前面出现穿着内裤展示“爸爸祖”的画面很有可能是后来重拍或补拍的。因为今野还有个做了变性手术的前男友，如果从背后看不到“爸爸祖”，会让人联想到他是不是也做了手术？其次，是从商业卖点上的考虑，这部影片并没有男同床戏的部分，一点荤腥儿都没有，浅薄艳俗的商业需求总得达标。导演刻意的拍摄无法让我认为他没有谄媚观众。再次，今野几乎全裸的样子坐在平台上晒太阳，表示他有多喜欢阳光，像他细心呵护的茉莉花一样。再再次，也是最重要表现的，大友导演极尽所能把绫野的身体拍得很美，是为了让观众产生一种惋惜感：你看他这么美好，竟然没有人爱，日浅竟然不要他，多可怜啊，等等诸如此类的情绪。这也是故事最最需要的情绪要素。

开始的部分怎么看都是日浅主动接近的今野，这表示今野的矜持，他没自作多情见人就喜欢。一个深柜死气沉沉循规蹈矩地生活着。有一天阳光普照风和日丽，今野应该是放假，整理信箱的时候忽然接到电话，他赶紧就去公司了。等他办完事，出来一看竟然下大雨了。冒着雨跑去开车，淋了个落汤鸡。天有不测风云，故事从这里就开始表现大自然的无常了，两个人物也分别有了比喻的属性，日浅是水，今野是火。也暗示着今野最终会被日浅伤害。

日浅不请自来到访今野家，还带了酒。但之前没有表示今野告诉日浅家庭住址，这说明日浅的行踪和行为让人摸不透，同时还具有危险性。日浅说刚从山上的火灾现场过来，看了看废墟的样子。感觉他是什么大人物视察工作似的。然后就说了起火原因，是人们扫墓时候不小心遗留下的小火苗，一不留神就烧了三座山。——大自然就是这样，让人预想不到会产生什么变化，会产生多大的威力。日浅的行为也是让人预想不到，可能刚才还风和日丽过会儿就倾盆大雨。扫墓烧纸或烧香是为了思念已故亲人，潜台词是说今野日后相思成灾。故事一开始今野提醒日浅不要在走廊里吸烟，如此开始了两人的关系。后来日浅让他吸烟，他说自己戒了，潜台词是他以前有过恋情，但已结束，不再思念了。在走廊里贴着禁止吸烟的海报，上面写着不掐灭香烟小心送命，今野推着小车走过还特意给了一个镜头。这明显是作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忠告。可后来呢，两人一起听着爵士乐，今野也随着心情点燃了香烟。不经意间开始了他对日浅的思念，而后无休无止。思念虽小，却可绵延无尽，一不留神就烧了三座山。。。

两人喝酒醉倒睡了，醒来已经半夜，但日浅一定要回去，今野并没有阻拦。说明他们关系一般般。今野没什么，怎么都行，主要是日浅主动来访却不主动靠近，若即若离。临走的时候今野请他吃桃子，老家寄来的，日浅却说家里就我和我爸，家里没有女人就不怎么吃水果，拒绝了。看到了今野养的茉莉花，说这花种在盆里太憋屈了。

日浅的所有话都在强调人为的不如大自然原始的好。而今野就是那株种在精致花盆中的茉莉花。他从埼玉县千里迢迢来到岩手县的盛冈，都到几乎四面环山接近自然的地方了，却依然生活在小格子里，每日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跟机械运动似的。对于日浅来说，当然在山林河川中打滚儿才舒服，那才是正确的活法。作者设定的两个地方对比还挺强烈的，埼玉属于内陆平原地区，而且没什么特色，比较乏味，虽紧邻东京，却没有紧随国际大都市风采的意思。岩手县在北方的东海岸，发展相对落后，山林海岸原始生态很好，以农业渔业著称。这两个地方也代表了今野和日浅的性格。

之后他们成了好朋友，吃喝玩乐总在一起。看电影、听爵士乐、逛旧书店、逛庙会，做最多的是去钓鱼。今野这株盆栽植物渐渐活得舒展多了。

(所画剧照)

钓鱼今野一点儿不会，跟着日浅慢慢学，可上来就钓到一条虹鳟，还很大，日浅说这片水域不该有这种鱼，今野钓到鱼就高兴，摘了鱼钩双手拿着想放到桶里，结果被它溜掉了。像不像《红楼梦》里处处暗示宝黛终将分离。日浅这条不知道从哪游来的鱼，吃了今野的鱼饵却溜之大吉。今野是那么小心都没有抓住日浅这条虹鳟。

秋天的时候两人约好出去玩，一见面日浅就扔给今野一个野石榴，不大，也不好看，但熟透了。掰开一人一半，日浅大口啃着吃，今野一粒一粒吃。日浅见了就拿过今野的那一半，啃了几口，在嘴里咕噜一阵扑簌扑簌把籽都吐出来，说得这样吃嘛！说罢又把石榴还给今野。虽然在意，但今野还是接着日浅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也咕噜一阵吐出籽，很甜。日浅问好吃吧？今野点头，日浅又说，因为有人的味道。。。今野愣住了，好像是那个意思。。。日浅继续解释说小时候邻居老奶奶逗小孩就说石榴是人肉味儿的。——至少在汉文化的范围里，包括日本，民间总会把甜蜜多汁、颜色鲜红的水果比喻成人肉。也有把西瓜比喻成人肉的。本意是因为古代好吃的东西太少，鲜红的果汁很像人血，所以用人肉来形容珍贵稀少，也有一种破戒开斋的忏悔意味。古代总会很迷信，全世界都如此。在《金枝》一书中，归类为顺势巫术。石榴这种树和其果实总伴随着不吉利的传说。落到故事中，日浅又主动靠近今野，甚至有撩拨之意。再来看象征意，日浅第一次到今野家，临走今野请他吃桃子，日浅竟然拒绝了。这也暗示了日浅最终不会要今野。人肉味道的野石榴是日浅，是挺甜，可籽超级多，是说他虽野性却也有点人味儿，就是心眼儿太多，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让人捉摸不定，还有点不吉利的危险性。而今野是人工果园培育出来的大水蜜桃，体态均匀，红润饱满，个个裹着保护套，被整齐摆放在礼品盒子里，和种在精致花盆里的茉莉一样规规矩矩整整齐齐。桃子的寓意从来都是福寿安康长命百岁的美好祝福。剥了毛乎乎的皮，是淡黄色的果肉，咬一大口甚是满足，就一个核，吃起来方便，不像石榴吃起来那么麻烦。和日浅超级多的心相比，今野只有一颗又大又诚的心。

经过夏天秋天的接触，今野觉得日浅懂得特别多，活得特别潇洒，不像自己那么多条条框框，越来越喜欢他了。可是春节的时候日浅竟然一声不响辞职了。今野也是听别人说才知道，还特意跑到日浅原来工作的部门向同事打听，也没消息。这里值得注意的是，今野的性格并非孤僻不合群，虽没和同事们厮混在一起，日常的关系却很融洽，参加集体活动，也很会说话。日浅消失的感觉像不像冰天雪地的冬天？本来夏天的热情，秋天的多彩，到了冬天一下荡然无存。大自然是这种规律，可是人类用了多少光阴才适应、才了解、才无奈接受的呢。显然今野还没有适应日浅，他不懂。在水池前洗碗，手上快速的动作和不一动不动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可见内心多么烦躁焦虑。他想着，日浅，他想着。特写的画面渐渐失去明度，最后只剩下眼睛里的一点儿高光。这里的拍摄是学习了（ ）导演的手法。（怪我没好好学习，一下想不起来那个导演的名字了。有知情者请告知，不胜感激。）

今野无奈接受了日浅消失的现实。又到了夏天，他自己去钓鱼，装备又专业又齐全，技术越来越娴熟，也发现了更好的水域。闲了在家看书睡觉，过着他的平常日子。有一天他归还传阅板给201的大妈，没敢敲门，只听屋里传出读英语的声音：你最好带把伞，因为之后会下雨。你最好带把伞，因为之后会下雨。哈哈，又是作者借大妈之口警告今野小心日浅。这种警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故事的开始，让雨淋透的今野回到家，因为匆忙离开把传阅板放错了信箱位置被邻居大妈找上门来责骂。她说我家的信箱在最边上，传阅板放在我家信箱下雨就会被淋湿，告诫过你了，怎么记不住呢！这是作者第一次借大妈之口告诫今野小心日浅。

刚听完“你最好带把伞，因为之后会下雨”的忠告，日浅就忽从天降，站在平台外边敲窗户，说在附近路过进来看看。听起来好像闲得发慌，又好像挺惦记今野，到底哪个意思今野不懂。因为对方如此平常口吻，今野既不想失礼也不想失态，使劲压着故人相见的激动心情。日浅介绍了自己的工作，互助会，推销葬礼和婚礼服务。说到独居老人购买葬礼服务，今野若有所思。我猜他是不是像林黛玉一样想着：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藏侬知是谁？毕竟他孑然一身孤独寂寞，在意着眼前这个人，可这人却。。。。。。

下大雨了，日浅又是不请自来，依然带了酒。今野刚洗完澡，只穿了内裤体恤，开了门又赶快跑回洗手间把运动短裤穿好。导演在影片开始拍了那么多今野的身体，拍得那么漂亮，色诱感那么重，但是到了今野、日浅共处一室，却非常郑重地表现了今野的矜持与体面。今野从来没有色诱过日浅。

两人喝着酒谈笑风生，算是很尽兴。喝醉了，日浅倒在沙发上睡，今野平躺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睡。日浅醒来想去厕所，回头看看今野，忽然发觉不对，随即非常关切地靠近过来，像是要亲吻似的，叫着今野！今野！今野睡眼迷离，被叫醒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到日浅近在眼前，刚刚想到什么，却听日浅说：有蛇！一条小蛇伏在今野的锁骨上，他拿起来走到平台那里扔了出去，一边说：这种蛇没有毒，也不知道从哪儿跑进来的。而今野还躺在那儿，眼里泛着泪光，轻轻叹息着，他失望，想死的失望：为什么他发现的是蛇而不是我。。。知道那是蛇今野都没有惊恐，他对日浅的欲望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本能。翻身坐起来一动不动看着日浅，日浅蹲下来问他怎么了？今野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没想，他只想和日浅在一起，一下扑上去就亲。可日浅并不顺从，躲开他的嘴。今野拼命想抱住日浅，也被日浅一把推开，失控场面才算告一段落。今野说了声对不起，难过得无可奈何，日浅擦擦嘴简单说了声：我要睡了。结果两个人，日浅睡沙发，今野睡床，相安无事睡到天亮。

整部电影最喜欢抓蛇这个情节。作者把今野的欲望比喻成那条小蛇。就像日浅的解释，这种蛇没毒。说明今野的欲望对日浅没有危害，但他并不接受，扔掉了。都不用之后今野扑上去亲日浅，他们的关系已有定局。只是扑上去亲是抓蛇的宣示意，抓蛇是扑上去亲的启示意。都用现实事件表现为故事情节。这种写法又简洁效果又好。今野这条人畜无害的欲望小蛇，被日浅二话不说就扔得远远的。日浅这条狡猾贪婪的虹鳟，今野用两只手都抓不住。故事所有比喻都暗示着他们不会终成眷属。

次日今野醒来，发现沙发上已经没有人在，他寻思半天怅然若失，可一转头发现日浅坐在平台外边抽烟呢。说尴尬不尴尬，说别扭还挺别扭。日浅提议到今野发现的那片新水域去钓鱼，虽然现在河水很混浊。我觉着摄制组还挺累的，要专门等待河水混浊的那天拍摄。故事一直把日浅比做水，雨水、河水，等等。这时候的河水混浊，说明日浅内心的不平静。对今野，他到底什么态度？剧情发展到这里，日浅作为大自然的象征，令人难以捉摸的态度让人不知道他是可亲近的还是应远离的。作为一个人，看起来日浅也是喜欢今野的，要是讨厌，去年也不会吃喝玩乐总在一起，眼下两个人处在如此尴尬的境况里，他要是讨厌今野，不辞而别也是正常。拒绝了又不走，看来他也是没想好，可能主动要求一起去钓鱼就算是他为接受今野迈出的好大一步了。

在密林深处的河边两人慢慢前行。日浅发现了蒙古栎，上面长满青苔。他振振有词介绍着青苔就喜欢长在这种偶尔被太阳照到的已经倒下的树干上。今野把自己带的水递给日浅，日浅接过水杯毫无顾忌对着嘴就喝。今野看着他，他不自在地躲开视线，随口又说什么青苔的生死轮回，顾左右而言他的避开尴尬。今野心里的疑问很正常：你到底什么意思？亲你不行，抱你不行，可现在又用我的水杯，不分你我的样子，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还是想别的什么我？今野并没有爆发，可他挺烦的，哂笑了一下也喝口水，继续开拔了。俗话说晒不死的茉莉，茉莉这种植物是非常喜欢阳光的。而青苔呢，偶而晒晒太阳就足够了。这就是他们俩不同的特性。完全不是一路人。也说明日浅更多的时候是在阴影中。

到了目的地他们开始钓鱼，发现都是小鱼，却也不扫兴。之后日浅钓了一条大的，他一边摘鱼钩一边说，人们都说这种鱼是骗鱼饵的小偷，我倒不怎么讨厌，跟人一样嘛，都是贪婪地活着。随即放生。今野钓了一条，在鱼桶里，孤零零的一条。这就像之前说石榴有人肉的味道一样，表示日浅身为大自然的象征也是有人味儿的一面。虽说贪婪不是褒义，大自然中包括人类的所有生物，贪婪求生却是其本能。这是人类和大自然的共性。桶里只有一条鱼，唉，又在暗示他们不可能成双结对。

两人后来不知道多久没联系，日浅突然来访，却不敲门，等在门外。今野出门扔垃圾才发现他，问什么事，日浅说这个月的业绩有点困难，差一分合同，问今野能不能帮忙。今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签字盖章一通忙乎，买了一份葬礼服务。日浅简单道谢匆匆离去。今野的失落不禁又多了一些，可又没有办法。明明知道日浅的工作有点传销诈骗的性质，今野却没有犹豫。就他深柜的生活状态，孤独终老也不是没可能，万一哪天死了，葬礼真是个问题。所以帮日浅的同时，也是为自己排忧解难，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这里突显出今野对自己的认知和对生活的态度，他对找到灵魂伴侣并不报什么希望。

在一个周五，上班时他收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前男友出差路过，想见一面。对前男友的信息，他看都没看。一个是日浅约他夜钓，说用拟饵钓香鱼，还说一切准备妥当，你人来就行，不用准备东西，咱们钓鱼喝酒到天亮一起玩玩，也算是你帮我的回礼。今野一直被动追逐着日浅，亦步亦趋，即便处于劣势，他也不想放弃，总盼望着会出现转机。兴冲冲准备了一大堆东西，晚上开车到山里。像个童子军野营似的，又像布置烛光晚餐，他心里美滋滋的。可日浅来了看见却数落今野一顿，什么外行了，穿着打扮碍眼了，车停的不是地方了，而且要求今野马上去挪车。虽然今野表示已经很靠边停车了，可日浅还是不依不饶，今野不耐烦起来，就现在？凭什么？！你差不多得了！我没用过拟饵，快点钓给我看！——这是自认识以来今野对日浅的第一次反抗。可反过来，这也是日浅对今野第一次正面提出各种要求。反抗表示今野心里有些东西已经破碎了，他放弃了小心翼翼。经历了种种，好像都有点不值得的感觉了。日浅这种人，谁能说清他是什么人吗？看起来他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呢，这次他对今野却要求那么多。这其实说明他在靠近今野。

他们用拟饵钓了一些香鱼，个头都挺小。日浅收拾鱼，今野坐在篝火前，看着明艳跳跃的火焰不禁感叹像玻璃一样漂亮。日浅说是专门带来的流木，柴火里流木是最优秀的。又介绍了一番这种木头，本来想弄整根大圆木来烧，那样壮观，可地方不合适，今野却说没什么，这一小堆就挺好的了。日浅只要稍微心里有点儿今野，今野都感到非常满足，什么都不再计较。而且日浅追求的浪漫是天然性的，今野人为制造的烛光晚餐效果真是比不上，他自己也服气。日浅接着说，篝火这东西无论火焰多么大都不能粗暴对待，就像不能随便把人推到，必须一开始让对方迫不及待，热情高涨，前戏不做好是不行的。日浅嬉笑随意的口气好像没说什么，但怎么想都话里有话。一见面就被泼冷水，今野心里已经不痛快了，现在还要被皮里阳秋的教训。瞧日浅这话说的，我要是今野还不得气得立刻甩手走人！你娇气，不能把你随便推倒，不能亲也不能抱，只能听你的训，我凭什么呀！还不是因为喜欢你，爱你，我都多上赶着你了，怎么还不行呢？这该死的前戏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要做成什么样你才满意！？要我贱到什么程度你才肯罢休？！今野是又生气又伤心，伤心得更加生气，生气得更加伤心。要是发作真是栽到底了，好歹保持一点体面佯装无事，可这伤心气愤的眼泪忍不住往外流，趁日浅没注意，赶紧擦把眼泪。日浅拿来酒，今野成心倔强说不喝，说明天得上班，这就得开车回去，喝不了，你自己喝吧。日浅很诧异，明明今野很喜欢喝岩手本地酒的，明明转天是周末不用上班的。。。可今野死活不喝。日浅竟然又拿来两瓶，气哼哼地放在今野面前一直注视着他。今野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不想再配合日浅，不要再服从。硬生生离开日浅的视线，到桌子那里倒了杯水喝，彻底拒绝日浅。这次约会一见面的对话，今野已经反抗过一次日浅了，这次的反抗更严重，直截了当置日浅不理，成心晾着他。日浅的言行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次要求太多，还需要今野必须顺从。且不论攻受属性，仅仅是感情交流，日浅也一改往日无所谓的态度，气哼哼的样子，眼睛里的闪光说明他很在乎。你不和我喝酒吗？你看我准备了这么多瓶呢，知道我多想和你把酒言欢一醉方休吗？可是和伤了自尊的今野相比，日浅这种生气的程度和理由，真的不值一提。这种情形是两人关系的进步，同时也是两人关系的退步。

两人还在继续，日浅吃着烤鱼抱怨没有什么鱼子，索然无味。唉，就眼下的心情，让他吃龙肝凤髓也不会香甜。沉默了好一阵子日浅终于说：你别以为了解我，你所看到的只是某一瞬被光照亮的地方，看一个人要看他的背面，看阴影最浓的地方。——这是日浅最最坦诚介绍自己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表示他想让今野了解，也希望今野能靠近自己。如果他不在乎，何必向今野解释呢。但今野不懂，也没办法懂。在一般的观念中，眼见为实，长久以来我看到的你一直是这个样子，你还能变成什么样儿？说话的时候，日浅的脸被篝火映得通红，可也就只能看见他的脸，其余部分都在黑暗之中。（像不像《千与千寻》里的无面男？哈~）大自然也像日浅说的那个样子，人类长久以来看到的大自然就是那个样，根本预想不到要是发生自然灾害，生态环境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这就是大自然的另一面，阴暗的一面，藏在影子里的那一面。虽然不经常显现出来，没有被人类了解和观察到，但却是大自然重要的组成部分。

当地居民井上老大爷走来招呼他们，看他们喝醉了没有，顺手捏了个今野带来的酸黄瓜吃，被酸得直咧嘴。日浅附和道，我可吃不来这种洋玩意儿，还是喜欢腌萝卜之类的。唉，看到这里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日浅不是想让今野了解你靠近你吗？怎么转脸又说这种奚落人的话呢。今野的难过乘以平方，然后乘以立方，反正日浅就是看不上他，话里话外都在说俩人不是一路人。今野躲开，坐在小小的篝火前。大爷客气地招呼今野喝酒，今野刚张嘴说了声不用了，日浅就抢话说：这男人不行，他不会喝酒。呵呵，现在今野在日浅面前连为自己说话的权利和资格都没有了，这还有什么意思？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流木的篝火非常漂亮，但在阴沉漆黑的夜里照不亮多少事物，他太小了，哪怕弄来一整根大圆木烧起熊熊烈火，黑夜也还是黑夜。可是事物总有两面性，今野这团火，只有在夜里、在暗处才会尽显他的风采，简直是暗地妖娆。可能这也是他喜欢日浅的原因。这小小的一掬火，像不像《哈尔的移动城堡》里的卡西法，原是哈尔少年的心藏。像日浅所说，篝火的火焰再大也不能粗暴对待，今野热烈的爱就这样被日浅粗暴地快弄熄了。河川奔流不息身影无形，夜里更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遍布暗流，这就是日浅。在黑色涌动奔腾而去的气势面前，今野这团小火更是小得可怜。他们并不匹配。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今野回到家像霜打的茄子，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回想起来，每一件事都预示着日浅不会接受今野，每一件事都预示着今野无法得到日浅。拒绝盖被子，拒绝桃子，拒绝小蛇，拒绝接吻，拒绝拥抱，拒绝约会方式。可日浅什么要求今野都答应都满足。虽说真爱不求回报，但无法对等交流，得不到反馈信号，让爱的方向陷入迷惘，让爱的方式陷入困境，不公平让爱陷入是否值得的疑问中。今野看看前男友的短信，反正也一团乱麻，索性见一面，然后他们见了一面。前男友已经做了变性手术。虽说谈话挺舒适愉快，可今野并没有再续前缘的意思。送前男友回房间也没进去。前男友还是很留恋今野的，哪怕不再继续，抱一抱也行。嗯，抱一抱。他俩简单地抱着。前男友很快发现今野又开始吸烟了，有喜欢的人吗？今野答没有。口是心非，还是爱而不得？对日浅，他心里的火并没有熄，但理性中很清楚没有任何希望，告诉自己不用再挣扎了，就这样吧。

半年后，2011年3月11日，大地震。对人类来说是毁灭性的自然灾害。我觉着影片缺少对自然灾害的影像描述。因为大自然美好的影像在前面太多了，名字和主题又是影里、暗面，难道只是今野家一片狼藉就可以表现充分的吗？

今野从烦事缠身的女同事那里听说了关于日浅不好的事情，传销诈骗借钱不还。但是，听来听去日浅可能已经在地震海啸中失踪了，也有可能遇难身亡了。。。啊？怎么会这样呢？这引起了今野的担心。有一天住201门的大妈在每家门里塞了一个信封，打开看看，是4月11日岩手当地报纸的剪报，文中最重要的信息是：一定要找到。今野像是得到命令一样，开始处处留意寻找日浅。现在才知道接受大妈的提醒是不是有点晚了？他找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地方，一无所获。

两个月后，他拜访了日浅的父亲还有哥哥。又知道了很多日浅不好的事情，打着在东京上大学的名义，拿着家里的钱吃喝玩乐整整四年，伪造相关的毕业证书，而后也不和家人来往，来去无踪，没人知道他在哪儿。父亲和哥哥的态度，一个是爱之深恨之切，一个是因为爱而姑息。今野问：“不就是伪造毕业证书吗，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不至于因此断绝关系吧。”这种话让我感到可笑，他还是太小了，对那个人还没有深爱到你我如一万不可止的地步。假设今野和日浅在一起了，最后也不过是日浅父亲或哥哥的态度。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不能明白被最亲的人无视和背叛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插一句，看到这里我想起家里的一位亲戚，大学没念好连续两次留级，却骗家里人说一切正常，还自以为是买点礼品跑到校长家去说情，希望可以通融，无济于事。父母过了几年才知道真相，母亲爱之深恨之切，竟然太生气得癌症去世了。）日浅的母亲很早过世，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拉扯两个年幼的孩子长大，到头来次子这个样，他的态度和做法我很理解，没有被气病算是万幸了。相对哥哥姑息的态度比起父亲是宽容的，但其实因为他和弟弟是平辈，并没有把深深的希望寄托于对方，所以他不恨弟弟，如此才可以姑息。如果他的儿子也像弟弟这样，估计他也没有办法姑息了。如果父亲因为弟弟的事情气得病倒或者因此去世，他也没办法姑息。今野是从高尔夫练习场找到日浅的哥哥，挽着袖口背着球杆，可见他对弟弟的事情是真的不着急。

问来问去，只有小时候家里有棵石榴树是真话，其余都是日浅随口说的瞎话。估计岩手县业绩第一名的MVP奖状也是假的。今野没有办法，望着那翻涌滚动气势滂沱的水患，他没有办法。住在201的大妈也莫名其妙去世了？具体因为什么今野无从知晓。

幼年丧母，日浅因此性格大变。这像不像《铁皮鼓》里的奥斯卡。遇到了一次重大事件之后，奥斯卡的身体就不在成长了。而日浅是自失去母亲就长成了另外一个人。故事一直把日浅作为大自然的象征意，反复无常捉摸不定。失去母亲对小孩子来说形同天塌地陷，就像大自然发生灾害之后一样，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同时把他比喻成水，当日浅失踪，也是大地震的时候，或许他并不是失踪或者遇难去世，而是变回原形，随着海啸的流向汇集入海滚滚而去了呢？

这部影片的结构很像意大利导演 贝纳尔多•贝托鲁奇 于1990拍摄的《遮蔽的天空》。男主角在故事发展到一半的时候去世了，但他以妻子思念的方式存在于故事的后半部分。日浅，日浅，我真怀疑日本到底有没有这个姓氏。然而，看着看着就发觉，作者的本意是“日线”啊，光线的意思。日浅解释自己“你所看到的只是某一瞬被光照亮的地方，看一个人要看他的背面，看阴影最浓的地方。”在今野和观众能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光线中，他就叫日浅，是日线，光线。当他消失后，他应该叫影里，或者暗面。

这个暗面太大了，不只是今野的个人感情进入了灰暗期，同时岩手、宫城、福岛，延伸至全日本，乃至紧邻的国家，都因为超级严重的地震进入了影里时刻。连今野的工作都变成了统配发放赈灾物资。其实这公司到底干什么并不重要，它只是服务于两个人物和故事背景。例如今野见日浅父亲的时候提到所在公司叫“活力连线。这太好玩了，日浅在公司的时候，两个人做的一直是活力连线的事情啊，当日浅消失，进入影里，今野在公司只能做赈灾的相关工作了。

又过了一阵子，今野回家查看信箱，发现互助会的来信，询问是否同意更改套餐。唉？更换什么套餐？到底什么事？会不会和日浅有关？他的心情像屋里的光线一样忽明忽暗。迅速把以前收到的信件翻出来，找到互助会的，打开看到：更换婚礼服务的套餐。看看合同表格，从原价格每月2000日元，升级为每月6000日元。办理人日浅典博。坐在充沛的阳光里，今野百感交集，耳边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好大好大，他哭了又哭。——这段内容，因为没有出示信件的邮寄日期，根本无法做出肯定的解释。只能提出很多的可能性。如果这份合同是311之前寄来的，说明夜钓吵架之后日浅并没有放弃和今野的关系。但日浅是否平安无事尚在人间就不得而知了。如果是最近一两个月寄来的，说明日浅没有遇难。可不管是死是活，他和今野保持关系的方式都带有双重含义。不好的一面就是利用这个关系继续骗钱，就像对以前的女同事一样。毕竟价格上写明每个月从2000上涨到6000。好的一面是，婚礼服务意味着日浅想和今野确立恋爱关系。即便如此，利弊权衡下来，日浅想确立恋爱关系有多少诚意就不得而知了。（若有百分百的诚意可以直接写信，电话，见面确立关系，不必用签合同做交易，“婚礼服务”的字眼来拐弯抹角的暗示。）今野的百感交集有多重心理因素，毕竟他已经寻找日浅很久了，没有任何消息，落在合同表格里的日浅典博四个字，是他得到的唯一反馈。而这四个字里，包含着确立恋爱关系的成分，哪怕成分再少，都会让今野满足、感动。这就像之前一样，只要日浅心里稍微有点今野，今野就分外满足，不再计较其他。可那时，日浅就在眼前，可能还有希望。现在呢，日浅根本不在眼前了，哪还有什么希望，今野的感情波动更多来自自我安慰和自我欺骗，还有对自己这份感情感到无尽的心酸。说到底，日浅还是日浅，身影无形捉摸不定。就算他活着，也愿意和今野在一起，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会伤害今野的。因为他实际上是：影里典博。

三年后，2014年，今野依然留在岩手生活，整个人变得自信随意很多。有了新的男朋友，看起来不像和日浅的关系时他是被动方，如今他是主动方。还是会想起日浅，尤其在山林河川中，古木青苔间，但已经释怀。所以看见钓到的虹鳟他那么高兴，又那么高兴地放生。“你之前跑哪儿去了呢？”这句话寄托了他对日浅的感情和怀念，也终于和不同时空中的自己完成了一次问答。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类多么希望天能有情啊。今野爱上日浅，最后放手释然的感情经历，几乎就是人类对待大自然的心情。爱他，你认为那就是他，但一切都不是你所想的样子，他会变得让你无法接受，即便你对他的爱再深也无法接受。最后只能自我释然，随他去吧。

虽说经过两遍我看懂了意思，也知道导演的苦心，可还是没办法喜欢这个电影。那么多双关语暗示性比喻俯拾皆是，简直是给观众处处下套，处处挖坑。若喜欢解谜的人自然喜欢，可我这种不顺受的必然拒绝。叙事表达不明确，又处处暗藏玄机的样子，很容易造成观众的迷惑和理解上的歧义。本来故事的含义很深刻，由于难于解读，无法顺畅理解，让很多观众只能停在故事表面，无限咀嚼男同那点眉来眼去的小情小调，让影片的档次下滑。就算一部分观众可以把影片完整解读，也不代表所理解的就是创作者的本意（包括我），因为它太不确定了。总之这部影片的表达非常不大方，非常不通透。大友导演是有画面追求的，但很多情节的交代过分拿捏画面节奏或描述过度，反倒失去了感情宣泄的最佳时机，变得做作。能够明白大友导演很想把故事的感情做充分了，可越是故意效果越不好，适得其反，无法做到随意通达。

终于写完了。本不想写评论的，可看过电影之后和朋友一通叨叨，叨叨这么一大堆，想想就这么随对话记录而去也是怪可惜的，所以整理一下，好歹也对得起不惯于手机打字的一双拙手了。就不对演员做评价了，各花入各眼，我现在正死追绫野不放呢，很可能会夸过了，所以还是别说了。

很喜欢原著小说，翻译了其中几个片段和大家分享～有误的地方请指正！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评论区的支持鼓励！这几天有空翻完了全文，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我的日记里查看。

有机会看到电影了再来写点什么。

***

“课长不在。他已经辞职啦。”

等待下午配送的塑料纸板箱堆成了山，影子遮挡之下西山的表情看不分明，但也不像是笑模样。一得了空日浅总喜欢来这里，帮忙检点药品。他刚把纸箱叠好，就被几乎全是女同事的仓库视若珍宝地称作纸箱课长了。

“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他走了你很寂寞吧？”

“没有啊，我过来就是想找点刺激。”

我笑着在胳膊上比了个推注射器的手势。这边的仓库里有个类似火药库的小房间，专门负责管理吗啡、可待因之类的危险药物。

“说起来还真是，看你的脸色，可不就像出现了戒断反应嘛。”

在旁边扒拉着盒饭的送货司机小关，把一次性筷子像鱼竿似的高高扬起。

尽管所谓幻觉便意味着目不可见，渔网中鱼鳞的闪光、水面上掠过的鸟影却常常在我梦中出现。洗完衣服，明明已经关了水，耳朵深处却有水声不绝，渐渐汇成潺潺的山涧，于脑海内开始轰鸣。这或许真的是一种戒断反应也说不定。

***

长谷川也好网源也好，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些都是从前下班后我叫上日浅去喝酒的店家。像霭藏那几家，更是我跟他漫长冬季里最中意的去处。然而不管向哪家打听，都只冷淡地回复对我也没什么印象，更别说日浅了。

有个爱好谈不上新，去年冬天就有了点苗头，我开始喜欢上十九世纪某个芬兰作曲家的音乐，常常放来听。CD挤满了架子又堆到沙发扶手上，车上的置物箱和仪表板也少不了。我不无讽刺地想道，自从来到这里，终于也轮到我染上了北方人的习气。这段旋律澄澈而明快，支撑着人们的信念投向那个比起如今更加清晰可辨的世界。它从漆黑的乐谱上腾起，重叠了春日里恐将成为日浅最终归所的冰冷海水，聚成一片苍茫。

即便如此，所谓的“最终”也不过是信口开河。电视上每天都在公布死者与失踪者的名单。我每天都在报纸当天的告示栏里划线确认。心惊胆战得受不了的时候，我便拨下日浅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这样的日子一天天重复着。

直到六月，我去拜访了日浅位于滝泽村的老家。那一带因为胡乱涨价而门庭冷落的酒家通通关了门。不光吃喝的地方，连渔具店、加油站我也是一有机会就去打听，然而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日浅的影子。我再一次切实地感到，跟他共同的相识太少了。我也往他的单位打过一次电话，但至今没有亲自过去。不管怎么样就是不想。那是不同于与他父亲见面的、令我满腔的敌意更加鲜明的倦怠。

紧绕屋后的草丛里乱糟糟地杂着几棵胡颓子叶的小树，日浅家的独栋宅邸屹立在坡道尽头。挡雪的车棚柱子上有几道刮痕。通往主宅的石子路边停着一辆苔绿色的箱形轿车，旁边留出了另一辆的空位。我在门口的对讲机里表明了来意，经过房主的应允把车停在那。

有几回夜里，我把日浅送到这附近下车，让他父亲来接他。但像今天这样踩着庭院里的飞石①行至玄关、进到屋里还是头一次。那是一间逼仄的客厅，地板由某种散发着异于杉树树脂气味的落叶松铺成。北边墙壁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似乎是霉菌被擦拭过留下的，还挂了一幅一天撕下一页的日历。墙对面，四角由图钉固定的仿造纸②上墨汁淋漓的七个字奇妙地吸引了我的注意——“电光影里斩春风”。黑色的包革沙发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目光转向盛咖啡的茶碗，我才留意到那里的桌上打火机。它的存在再一次将少年时代全家人一起生活在所泽③古旧租房里的时光，连同父母年轻的模样一并带回到我眼前。

我先对今天的突然造访表示了歉意，重新郑重地报上全名并说明了跟日浅的关系，包括曾经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同为酒友和钓友；连他换了工作后的几次见面、自己成了他新行当的顾客这些事也有提及。不经意间就由几个术语岔开了话题，我回想着日浅钓鱼的风格和丰富的自然知识，自顾自地说了好久。唯独略过了九月两人不欢而散的前因后果。到最后连这一点也没有隐瞒：他是我在岩手唯一能把心交出去的朋友。

“我去问了他的新同事，”我尽力寻找着不带刺的词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他们好像还没有向警方提请搜救。”

“这样啊。”日浅父亲特征鲜明的眼睑跳了下作为回答。我也不禁认真盯着他色素稀薄、璨如鸢羽的瞳孔。

“您知道令郎有可能在釜石遇难了吗？”

这次日浅父亲笃定地点了点头，“已经快过去三个月了。”

他低着头啜饮咖啡。据说这位老先生长期在政府任职，那仿佛暗自轻蔑属下的叹息声让我有些不舒服。

“他们没有提请的必要吧，作为家人也有责任。”

为了引起他的重视，我的无法再使用平淡的语气，而是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您儿子那边，或许会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

漫长的沉默过后，像是勉强咽下吃不了的食物，日浅父亲嘟哝道，“那就不要辜负这份友情……”

抛下这半截话，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比儿子还高了一个头的高大身影消失在厨房与客厅间的隔扇之后。

“友情”——

听起来确实是这个词，却不知道到底指的是谁跟谁之间的友情。紧接着从二楼的某个地方了传来拖着某件沉重行李、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摩擦地板的声音。不一会儿，一级一级碾过楼梯、厚法兰绒衬衫挽到胳膊上的日浅父亲重重咳嗽着走了过来。他腋下夹着一个书本大小的薄文件夹，手里握着玻璃制的咖啡托盘，就像某间老式咖啡厅的主人。

“我已经不是他的父亲了。”日浅父亲嘴角浮起了讥讽的笑意，“我跟这个二儿子早就断绝了关系。”

日浅父亲依旧站着，将两只杯子倒满。他打开文件夹，近乎羞惭地朝里瞟了一眼，便重重一声把它合上，越过整张桌子递过来，我伸手去接。

左边夹着一张毕业证书，奶油色厚纸上横写着“兹证明已修毕本校法学部政治学科规定课程”的字样。我虽然问过日浅本人毕业于哪所大学，却不知道他学的究竟是什么专业。浑重毛笔字写下的日浅的姓名、跟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学部学科、证书表面毛葛的触感，都让我感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现在要特地拿给我看呢？我不禁沉默了。

“这是伪造的。”日浅父亲不吐不快的样子，“一开年就接到了一个叫人心烦的电话。”

手眼并用的交替催促下，我把文件夹摊开放到桌上。那个打火机一下子显得无比碍事。

“说什么我儿子的秘密握在他手里。”

日浅父亲拉开电话台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传真纸，将它贴上文件夹右侧的环衬④部分。尽管纸质完全不同，但从笔迹到表示学号的胶印数字9的缺墨，都跟左边的毕业证书一模一样。

“我儿子从前拜托他做的。”日浅父亲说，“这个人说，只要数据保存在他那里，想复制几千份都行，于是寄了一份模版过来，还友情提醒我要是让单位知道了，可是要被炒鱿鱼的。”

“您向学校那边确认过了吗？”

“我向那边提出了印发毕业证书的申请，教务处很快就有了回复，说这名学生从过去到现在都不存在。待在东京这四年，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啊？”

“对方有没有向您提出什么要求？”

“按他指定的账户和数额给他打了钱。不单单是封口费，无论如何还得算上谢礼，我一起汇了过去。”

“谢礼……吗？”

“谢谢他让我下定决心跟那个人断绝父子关系。”

无所适从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内心哀叹道。既然已经跟儿子断绝了关系，作为父亲当然可以固执己见。然而这次的情况是个例外。平时的情分难道一点也不剩吗？我想着，不由得据理力争起来。

“总之，我们还是去提请搜救吧。”

“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亲属了。”

“户籍呢？”

“户籍上也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了。”

“这么说令郎的遗体，”我刻意用上了不吉利的词，“连回去的地方也没有了，对吧。”

日浅父亲突然抬起脸来。

“你也清楚，灾区目前的情况。”他口吻平静。

“我一点也不想为了那个混账东西麻烦谁大费周章。至于您的说法，”他继续道，“我儿子可还没有死。”

沉默再一次造访。从窗边射进来的阳光，渐渐从我的脚踝爬上了膝盖。庭院的树木间有风吹过，簌簌地摇晃着花边的窗帘。我看着桌上翻飞的传真纸，下意识用手去按住它们的边角，“他四岁那年母亲去世了，”这时日浅父亲开始了唐突的讲述。“留下我和典博，还有当时已经上中学的大儿子，组成了一屋子男人的家。大儿子正是心思细腻的年纪，很心疼还小的典博，每天社团活动一结束就去到学童班，跟弟弟一起回家。典博也很仰慕馨这个哥哥。他能平安无事地度过幼儿期的危险时段，思念母亲也不哭，也没有故意耍性子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全亏了哥哥的爱护。我想对幼年的典博来说，哥哥就是等同于母亲的存在。另一方面，”日浅父亲稍稍提高了声音，“我变成了跟这个小儿子完全说不上话的父亲。我不觉得是因为我对他特别冷淡。只要是吃饭，我都会主动跟他一起用餐，眼神撞上了也一定会招呼一下。但不管我说些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除非问到自己才会回答，态度上也看不出哪里顶撞，只是跟我之间像被看不见的隔扇一层两层地隔着。该怎么说，彻头彻尾的隔阂感吧。”日浅父亲突然停了话头站起来，走到窗边关上了玻璃门。附近的防灾无线扩音器正在高声进行正午的报时。“妻子过世不久，”没等播报结束，日浅父亲再次拉开了那扇玻璃门，继续道，“有一次我带典博去附近的公园玩。晚秋太阳落得早，很快天就冷下来，我想着该回家了，开始大声喊他的名字，却听不到他应声。在公园里到处转了转，大概是转进了什么树丛里面，砖铺的步行道头上有一棵很大的德国鱼鳞云杉，我发现他就蹲在树根旁边。他面前有一个黄色丙烯制的、像朵大蘑菇似的玩具，我现在也没弄明白那到底是用来玩什么游戏的。

几乎呈水平完全撑开的伞面上有三个女孩子一动不动地站着。三个人都比他大很多，对，小学四年级生的样子吧。她们背对伞中心手拉着手，呆呆地嘴巴张开。而他全神贯注地一个一个数着数，眼神亮亮地从下往上仰望着那几个女孩子。那一刻太恐怖了。我还记得当时用尽全力把他抱起来，赶紧离开了公园。想想这或许就是我跟他产生隔阂的间接原因，我在这个儿子身上明确地感受到了某种诡异的东西。”回过神来，我已经完全无法保持正坐的姿势。正想调整回来，日浅父亲用手掌拦住了，然后自己脱掉拖鞋，在沙发上盘腿坐下。“他身上有种特殊的倾向，”日浅父亲又说下去，“不，也不过是单纯的废物罢了，总之只能跟哪一个人好好相处。很早之前就是这个样子。我才看见他总是跟同一个孩子待在一起，某天早上站在玄关的就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孩子，并且好一阵一定要跟这个孩子一起上学。过不久又来了其他的孩子，这次也是跟人家形影不离。反正跟谁都不长久。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班上同学六年都是老面孔。毕业典礼结束那天在校门口，他既没有像其他的孩子一样跟老师合影，也没有找同学聊天，而是直接跟我踏上了回家的路。路上他的侧脸仿佛在说，已经跟班上的人一个一个地熟悉过一次，就没什么兴趣了。”

滔滔不绝又遽然转为沉默，好几分钟过去了。只听见架子上木雕座钟的秒针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电光影里斩春风”——端正楷书写下的这七个字突然间像是轻蔑一般向这边投来冷冷的白眼，散发出超乎寻常的狭隘和腥气。

“您因为这些就要跟他断绝关系？”说不清的愤怒驱使着我，“非要上升到罪名的话，充其量不就是学历造假吗？”

“不，整整四年啊。”

轻叹一下子变成了慨叹，渐强的语气像极了他的儿子。

“整整四年，我给他在东京租房子，每个月出钱供着，他说半学期就要交一次学费，我就八十万连着八十万地存进他的账户。这桩侵吞财产罪干得可真漂亮啊！”

“但是四年都没有发觉……”

“因为我相信他。”他皱起眉，呻吟似的喃喃道。那是一张沉浸在个人情绪里、普通男人的不快面容。“像那种背叛别人的信任、没心没肺的人，优哉游哉甩着鱼线的时候被海啸卷走，该叫什么呢？他怎么配跟其他正正经经过日子的人列在同一张失踪者名单上？这对认真的人生是一种亵渎。”

“说起来地震后，”顿了一会，日浅父亲接着说，“专门找上毁坏的人家和商铺，厚颜无耻趁火打劫的人不是到处都有吗？听说还有人装作死者家属，拿确认身份当借口偷走遗体上的金银首饰。不管你怎么高看我儿子，他本来就是那一类人。”

我看到地板上散落着一个鱼钩，握住它，日浅父亲站起身后的影子冰冷地浸透了我的手指。“我得去收街道会的会费了。”那是一个轴承纤细、烧制成蓝色的山女鱼钩。“我是班长。”

追着日浅父亲的背影，我走向了门外的水泥地。来的时候强势得令人惊诧，现在看来却是分外单薄的青筋突起的老人背影。

“去找也没什么好处。放弃吧。”

依旧背对着我，日浅父亲很快地说。

“不管怎么样，他的名字会因为某起事件登在报纸上的。这一点我很确信。”

穿上鞋子，回头的瞬间日浅父亲与我相视。老人从粗条纹的灯芯绒裤子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发黄的纸片。

“这是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微笑着，别无他意的微笑。我轻轻以目致意，大概扫视了一遍又还给他。日浅父亲说，“这才是真的。我找他的高中好好确认过了。”

***

我等着午后太阳小一点，向生出川出发。这是今年第一次钓鱼。去年夏天见过的那棵粗齿枥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气派的树桩。堤坝上的花草被修剪得整整齐齐，路上星星点点地堆着几摞干草。脚踏上去，便有一只只蚱蜢的幼虫从里面飞出来。

“我儿子可还没有死。”

四处逃窜的蚱蜢群之中，小菜花蛇爬过。大概在地震后不久，晨间杂志上登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因为试图用铁撬棍毁坏釜石室内某座停业银行的ATM机被捕。拿竿头戳了戳，小蛇一动不动，我相信，日浅是那个男人的同类。

朝河底望一眼就有动静了。那份暧昧的拉力没有向上游奔走，反而不断向河底下沉。难不成又要见到那条大鲤鱼了吗？我苦笑一声，钓上来的却是条虹鳟。鲜艳的樱色带状花纹从鱼鳃一直蔓延到尾根。这种鱼在本州以南的天然河道里繁殖的例子很是稀少，应该是谁投下的鱼苗。或者是从上游某个渔场之类的地方逃出来的其中一条。

不管哪种可能，回去上网查一下很快就知道了。我把虹鳟收进鱼篓擦干净手，在河边静静站了一会儿。突然间浓浓的倦怠涌上来。我改了主意，想自己亲自去看看，折起鱼竿，沿着无数蜉蝣盘旋水面的生出川，朝上游走去。

① 飞石：和式庭园中为行走而排列的稍有间隔的踏脚石。

② 仿造纸：仿造日本的局纸（一种高级印刷纸）造出的纸。

③ 所泽：琦玉县南部的城市。

④ 环衬：为加固书的封面和正文书页的联结而贴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