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默片时代的滑稽追逐到《速度与激情》,need for speed一直是最能体现电影“运动影像”特质的主题之一。聚焦1966年勒芒耐力赛的《极速车王》是此类型下的最新选手,如片名所示,它充斥着对速度的极致还原和对造车过程的精细刻画。底特律的工厂流水线和摩德纳的作坊,勒芒夜雾弥漫的赛道和乡间小路,扳手与方向盘,加速,过弯,撞击与燃烧,《极速车王》用稳健的叙事和炫目的剪辑,将观众带入挡风玻璃后的第一视角,钻入汽车底盘聆听发动机的轰鸣。
但你不需要是赛车爱好者,甚至不需要懂车,也能在《极速车王》中收获当今好莱坞难得一见的影院体验。《极速车王》这个有借《极速风流》东风之嫌的中文译名,或许不完全准确,这部影片不是专为速度崇尚者准备的视觉奇观,不只是肾上腺素为第一主角的竞技电影,它还是人物为先的传记片,细节丰富的年代电影,充满幽默和转折的剧情片。
英文片名Ford V. Ferrari,福特对战法拉利,虽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但可能对于理解本片更适宜:《极速车王》是一部关于对抗与妥协的电影。这种对抗,不只是勒芒赛道上两位车手双车并行火花四溅的对峙,更多的是赛场之外,两位汽车巨头的理念之争,商业世界与理想主义的博弈,纯粹与不纯粹、尊严与妥协之间的对立。
Ford v. Ferrari:是车王还是广告狂人
影片故事设定在二战后60年代婴儿潮的大背景下,追求新奇标榜个性的美国年轻一代不再中意流水线生产的国产福特,来自异国更具“匠人精神”的跑车品牌显得更酷,而连续在勒芒耐力赛中获胜的法拉利更是成为速度和冒险精神的代名词。面对下降的销售额,福特公司的营销鬼才Lee大胆提议福特开发跑车产品线,收购正处于财务危机中的法拉利,而Lee这个拍脑袋之举在也成为整场福特法拉利大战的源头。经历了语言不通坐立不安的尴尬谈判后,Lee为老板带回他们被法拉利戏耍了的消息,和一句致命的讽刺:“你不是亨利·福特,你只是亨利·福特二世。”
“尊严”,是《极速车王》不断出现的重要议题,而将尊严受损作为大战的直接导火索是非常聪明的戏剧处理。听到竞争对手嘲笑自己肥胖,嘲笑福特工厂丑,福特二世都带着戏谑的表情不屑一顾,但最后这句挑战尊严的讽刺却让他神色大变,直接宣布在当年的勒芒向法拉利开战,要用一辆福特制造的跑车击败法拉利。准确来讲,他这里的用词不是击败,而是埋葬。亨利·福特二世,这个继承了创始人祖父亨利·福特之名的二世祖,和他对身份的不自信以及所背负的重压,也就此丰满地树立起来,让观众心中福特V法拉利的天平悄悄倾斜。
《极速车王》极有意思的一个点,就是在整个故事的行进过程中,片名中这两个公司,福特和法拉利的形象一直在不断变化和摇摆。法拉利一方在开篇中被塑造成了狡诈的恶人,似乎他们作坊里精雕细琢的养眼红色跑车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装腔作势。待到勒芒开赛时,法拉利方的车手像个沉默着奸笑的反派,而看台上法拉利老头每一次的气急败坏,和主角Carroll每一次的作梗都能让观众感觉舒爽。
而影片前中段的福特二世正相反,观众会支持他尊严受损后的复仇意愿,而在此之外他显得极有大局意识和商业头脑,对主角团队也比较尊重。一场狂飙后的哭泣是本片最好笑的一个段落,也让这个车业巨头显得有点可爱。然而,这个意料之外的喜剧段落正铺垫了亨利·福特与速度和驾驶之间的疏离,铺垫了福特根本不懂赛车的事实。
福特公司的高层Leo在主角们到达勒芒终点线之前替老板当了恶人,用会议室里那一套官僚主义一次次为主角们制造障碍。但当终点到来时,观众们会逐渐看清,玷污速度纯粹性的的反派永远不会只有那么一个,所有体育精神,竞技道德,所有对速度的浪漫主义幻想,在商业世界中都不过是终将转换成销售额的宣传品和营销话术。
所以当我们的车手成为品牌形象下的牺牲品,亨利·福特变成了抛下团队坐着直升机去用餐的资本家,反而是一直板着脸嚷着意大利语的法拉利老头,向Ken低头致敬。
Carroll Shelby & Ken Miles:速度的终极意义
在福特与法拉利的大标题下,本片毋庸置疑的两位真正主角,是由马特·达蒙饰演的赛车设计师Carroll Shelby,和克里斯蒂安·贝尔饰演的车手Ken Miles。不同于许多其他体育类型片着重刻画选手与对手之间的竞争关系,《极速车王》将重点放在了这一对惺惺相惜互相成就的同队友人身上,这一处理也显示出《极速车王》对于竞技与输赢,对抗与妥协的不同解读。
影片以Carroll在勒芒参赛时的回忆片段开场,勒芒赛道迷离的夜雾陡然变成洛杉矶的悠闲阳光,而Carroll这位首个赢下勒芒的美国赛车手,不得不因心脏问题放开方向盘退居幕后。但Carroll明显是不甘心的,他对速度丝毫未减的迷恋从他开篇引用的诗句就能看出:“当发动机转速达到7000时,一切都将逝去。”
前赛车手的身份,和对赛车事业的忠诚,成为驱动Carroll在整部影片中行动的引擎,这个总是嚼着口香糖不屑一顾的德州汉子,将不厌其烦地在商场与赛场间周转斡旋,险棋走遍,也要确保他精心打造的GT40里坐着一位真正的车手。
Carroll心中最纯粹的车手,是传说中很不好相处的Ken Miles。这个总是瘪着嘴一脸刻薄的英国男人,在方向盘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说的最多的一个词是push,以报废的风险在一圈圈的竞速中突破着车辆的极限,也一次次将他自身肉体和精神的极限向前推进。
达蒙和贝尔,在本片中的表演是现象级的。就如两个角色的关系一样,两位影帝级别的演员丝毫没有抢占银幕时间,或是“飙戏”的倾向,有的只是没有表演痕迹的松弛自然。达蒙完全将自己化成了那个赛道边掐表的领队人,情绪内敛细腻;而贝尔,橡皮人一般的体重控制能力只能说是对他敬业精神的赞扬中最低级的一层,《极速车王》中出神入化的伯明翰口音,对人物不同状态转化的处理,都证明贝尔早已是当代最好的男演员之一。没有人会不爱贝尔塑造的Ken,即使这个人物根本没有讨任何人喜欢的意图。
大多数观众,大概都对66年勒芒赛的最终输赢不太了解,而《极速车王》的类型模式和故事走向,也似乎是以这场赛事的最终结局作为终极悬念。但在最终三辆福特越过终点线时,我们或许会发现自己受骗了:《极速车王》不关乎胜利,它的最终主题,是妥协。
Carroll对身体状况妥协,退出赛场后开始心不在焉地服着药;而当他获得福特提供的机会可以带领团队重返赛道后,即使他耗尽心力花样百出地抗争着,到最后也不得不在资本和权力面前放下尊严。
Ken似乎是纯粹和自由的化身,但他在进入GT40的车舱前还是有经济压力和家庭责任缠身。在成为福特车手后,他的第一次重大妥协,发生在福特高层禁止他出席前一年的勒芒比赛时。脾气火爆的Ken,出人意料地没有一走了之,他在空荡荡的车库里钻进车下,从收音机里听着队友们在勒芒的最新消息,一面认真地做着点评。
真正控制着那些炫酷赛车的不是把着方向盘的车手,看台上众人簇拥的赞助商们,才真正踩着油门和刹车,掌控着这些他们砸下重金的玩具。Ken输不起这个机会,只能躺在跑车投下的阴影里,继续玩这个他并没有话语权的角力游戏。
而Ken更为重大的一次妥协,出现在勒芒赛道的终点线前。这一次的妥协,是真正表意上的妥协,放慢,减速,交出对速度的控制权。当然,对于Ken最后的这个决定肯定有很多非常不同的解读,而我倾向于将它落脚于之前Ken与儿子的一场谈话中。Ken的几次妥协,都可能是为了保住自己作为赛车手的机会做出的选择。这种妥协,是理想主义下忍辱负重的无奈,但或许对于Ken来说,更是明白速度的意义之后的通透与释然。
在一次次打破个人记录,一次次将手中这台车逼到物理极限后,Ken已经拓宽了自己速度的边界。对于Ken来说,赛道不是直线型指向终点的,他真正的赛场,是一圈又一圈,永不停止的进程。所以Ken不需要赢,他只需要握住方向盘的那个机会,因为那之后他便不会停。
这或许是《极速车王》与其他类型片最不同的地方。“不在乎结果,只在乎过程”,虽然看上去只是安慰失败者的鸡汤,但对于真正纯粹的竞技者而言,这是绝对正确的行动指南。或许竞技者这个说法,在这里都不够准确,因为在Ken最后的那场驾驶没有其他对手,只有他一个人,在旷野中驶向一团火光。
作为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在现实的框架下,《极速车王》做到了最大限度的改编。从现实与电影的不同中,或许就能看出创作者们的表达重点:现实中,恩佐·法拉利不但没有在比赛最后对Ken致意,他甚至根本没有出席66年的勒芒赛;而福特公司,其实也没有为Ken设下重重阻碍,在65年的勒芒就有派Ken出战。对这两个公司脱离现实的塑造,一方面丰满了《极速车王》的情节,一方面或许也是创作者们自己站了队,站在所谓“纯粹者”的角度去批判行业垄断者的不纯粹。这样的处理是否有失偏颇,可能得福特、法拉利及其消费者们自己去裁定了。
而作为真实人物的传记片,《极速车王》也免不了夸大这两个主角的领导力和重要性,将车队中其他的车手和工程师们模糊化或彻底抹去。真实历史中,Carroll和Ken并不是福特GT40的最大功臣,但为了方便叙事和建立人物,《极速车王》直接将这款传奇车型记在了两人名下。
但这并不是在批判《极速车王》,虚构作品与真实世界之间,本身就有巨大差距,而创作者们也是拿着有限的信息和老旧的电视画面,用自己的态度和解读填补故事中的空白。除了人物塑造的趣味和对类型叙事略带颠覆性的解读,《极速车王》作为体育电影和传记片的另一个亮点,在于对Ken家庭的展现。
在这位赛车手追求极致的过程中,他的亲人不再是电视机旁忧心忡忡的阻碍,相反,Ken的家人都是站在刻板印象对立面,脱离功能性的角色。妻子Mollie是与Ken绝对相称的灵魂伴侣,会把车开得比他还快,会在看到两个大男孩打架时拎一把花园椅打开一本杂志坐在一边,而Ken的儿子Peter,是Ken最大的崇拜者,但会在Ken做出妥协时露出不解和失望,又最终真正读懂父亲。
虽然这篇文章着重于站在赛车门外汉的角度,讨论《极速车王》赛场之外的表意与叙事,但这不代表《极速车王》的赛场不好看。从Willow Springs,到Daytona,最终到勒芒,《极速车王》中的三场赛事,和赛事之间的无数测试,都依靠临场感十足的摄影、声效和剪辑,生生制造出一种生理上能感受到的速度感。甚至不需要3D,那种游乐园里沉浸式的高速体验,《极速车王》做到了。
《极速车王》设定在60年代,但除开年代设定,整部电影从题材选择到叙事手法,都透露出一种不属于当今时代的,扎实而稳健的复古感。在Disney+流媒体平台上线的这个周末,当多数媒体人对《极速车王》票房持悲观态度时,这部在流媒体和“达斯米奇”时代显得不合时宜的影片,在开画首周意外票房大爆,将作为系列电影重启作的《霹雳娇娃》“埋葬”。《极速车王》远不可能是部杰作,但它能成为给古典主义电影人们的一记强心剂,又再一次证明,“need for speed”在影院中,永远不会过时。
一把大提琴好不好,造琴师说了不算,杜普蕾、马友友说好才是真的好;《洛丽塔》问世之初,评论界一片尴尬的沉默,英美文学重镇格林一锤定音:年度最佳;赛车同样如此,好不好、如何改进,赛车高手最有发言权。
1959年传奇车手、赛车设计大师卡罗尔·谢尔比勒芒夺冠,福特想要组队战胜法拉利,非他领衔不可。谢尔比的团队集合了英、德、意、法等国的天才工程师,尤其是情商为负、车商爆表的好友迈尔斯,不仅是顶尖车手,赛车设计也独步江湖。
只有谢尔比才懂得起,愤世嫉俗、穷困潦倒、才高八斗的迈尔斯的价值,二人珠联璧合。
1966年6月18日勒芒决战,法拉利赛车看上去比谢尔比的银河舰队还要漂亮,迈尔斯感叹:幸亏不是选美比赛,不然我们已经输了。
鉴于以往的血泪教训,福特二世下令:“谨慎驾驶,不要鲁莽。”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迈尔斯已经46岁了,人生能有几回搏?无数殚精竭虑、技术攻坚的不眠之夜,福特公司不计代价的亿万投入,毕生的经验和热血,都需要在勒芒绽放光芒。
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和福特强劲的马力,迈尔斯一骑绝尘。
福特二世希望看到三辆福特同时冲线的震撼场面,领先一圈的迈尔斯减速等待队友。6月19日下午,福特的银河舰队同时冲过终点,包揽前三名,影片再现了这一令福特人扬眉吐气的瞬间。
《极速车王》表现的雨战非常精彩,然而,对于我们凡人来说,或许看过纪录片《永远的车神》(2010)才会真正理解,塞纳、迈尔斯这样的顶尖车手有多么伟大:你永远无法想象,在雨中比赛有多么恐怖和困难,车手在雨中什么也看不见,尤其是跟在别的车后面,硕大的轮胎卷起的层层水雾,给你的感觉就像在大雾中开车。
换句话说,在雨战中,顶尖车手几乎是在盲目的情况下狂飙突进,简直是神一样的人。
一向懒得喷这次实在是太不爽了。
一定会有人说你白嫖还想怎样,按这种狗屁逻辑我看到上图土豆就立刻关闭把丫删了,现在有没有资格喷?
大概还有人说我就爱看这种抖机灵。吃屎也是种爱好我不予置评,但是我要求他给我拉屎了吗?
正片开始不过10分钟就拉了这么多,我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
既然这种人自以为有权利公开抖机灵,显然我也有权利公开喷丫挺的。
恩佐·法拉利的紫色墨水笔到底圈画了什么?
对于汽车爱好者来说,2019 年最值得期待的电影非《极速车王》(《Ford v Ferrari》)莫属。当然,《极速车王》作为一部商业影片,在还原历史的同时也有演绎的成分在里面。截止到目前,该影片的国内上档日期还是个未知数。不过没关系,在它与中国观众见面之前,我们本着还原历史的初衷,探究这场跨越大陆的战役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真实故事。
福特为什么要收购法拉利?
福特和法拉利,在汽车还没有高度全球化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它们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车企。一家是推进汽车生产进入现代化流程的美利坚霸主,另一家则是沉浸于汽车赛事不能自拔的亚平宁枭雄。
二者身处不同大陆,也不是相同领域里的竞争对手,它们的处境更是天壤之别。1960-1970 年,对于福特乃至所有美国车企来说都是爆炸增长的黄金十年。那十年里,福特主品牌下的单款车型年产量从 30 万台增长到近 80 万台,对于面向普遍受众的福特来说,它们有足够的资本干些出圈的事。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法拉利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面临着随时揭不开锅的处境。赛车是项非常烧钱的运动,一家车队背后要有大老板注资,赛事部门则需要依附车企来获得资金。当时的法拉利就像个单打独斗的「铁憨憨」,无论何时何年,跑车都只被少数群体拥有。靠卖跑车,或是卖赛车给独立车队来养活整个研发团队形成闭环,这条路被法拉利越走越窄,直到 1963 年,恩佐·法拉利与亨利·福特二世坐上了同一张谈判桌。
就福特而言,它们的目的非常明确——进军欧洲汽车市场。当时的欧洲对美国车企来说是增量市场,但有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摆在面前:即便美国车企再怎么强大,欧洲才是汽车的发祥地,起码在汽车领域,美国人在欧洲土地上没有任何优越感。
福特早就在欧洲设立了相关部门,不过在它们看来,从一到二要比从零到一难得多。于是它们希望搞个大新闻,而收购法拉利在当时看来是一举两得的好买卖。福特可以借此收获法拉利在欧洲积攒下的声量基础,同时进军赛车领域。
交易为何在最后一秒被终止?
福特想收购法拉利,法拉利也需要找一个「金主爸爸」当靠山,这看似你情我愿的交易,应该会一帆风顺才对,究竟是什么使得交易崩盘?当然,并不是因为有「内鬼」。
关于这次交易终止的原因,坊间流传最广的是因为恩佐不希望出让法拉利的控制权,这么说虽然没有错,但太模糊了。收购协议中有很多条款,恩佐究竟接受了哪些条款,又是哪项条款让他愤然离场,留下面面相觑的十四名福特高层?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讲明白最后一场谈判究竟发生了什么。
法拉利的私人秘书 Franco Gozzi 曾在一家意大利的汽车杂志上撰文提及福特收购法拉利一事。他提到让法拉利最为愤怒,并且导致他直接离席的条款——「每项超过 4.5 亿里拉(当时约合 25.7 万美元)的车队预算,恩佐都要向福特提交申请,才能获得批准」。在协议上,恩佐用他紫色墨水笔圈画出了「提交」和「获得」,并在旁边写下「不可接受」。
恩佐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也正是因为他的脾气秉性造就了汽车历史上许多广为流传的佳话。在他看来,福特给他的条条框框严重影响了他对车队的管理自由,纵横赛场数十载的他哪受过这气啊。
(谈判桌上的恩佐·法拉利)
根据福特部门经理费雷的描述,在双方近一个月的交涉过程中,也存在着其他的不和因素。比如,恩佐曾忌讳谢尔比与福特的关系,而其希望进入印地 500 赛事的想法也受到了福特方面的阻挠。
90 天超越法拉利?
忽悠?接着忽悠?
《极速车王》电影中的谢尔比声称九十天超过法拉利。不能否认卡罗尔·谢尔比对美国汽车运动的深远影响,但他真的功高盖世?能在 90 天之内「反杀」法拉利?
是的,他做到了。
1963 年的谢尔比只作为车手参加过勒芒比赛,但他从来没有造过勒芒赛车。当满心怨火的福特二世寻找合作伙伴时,他的首选目标还是有经验的工程师。
(1959 年参加勒芒比赛的谢尔比)
1963 年 7 月福特成立了它的前沿汽车部门,同时启动了研发赛车的工作。他们最先任命了 Roy Lunn 作为项目的主负责人。Lunn 是英国人,曾为阿斯顿马丁的赛事部门工作过。项目运作至 12 月,面对新的一年里即将到来的比赛,为了缩短研发时间,福特决定购入成熟的技术来打造它们的初代勒芒赛车。
福特最初的合作对象有 Lotus、Lola 和 Cooper。经过多方面考量,Lola 最合适不过。1963 年的勒芒比赛上,Lola 就凭借搭载福特 V8 发动机的 MK6 赛车取得不俗的成绩。经过谈判,Lola 方面愿意为福特的 GT 赛车提供底盘,并提供位于英国的场地给福特进行研发工作。1963 年底,福特的团队就已经抵达英国,全身心投入于全新赛车的建造工作。
转过年来的 3 月 16 日,第一部底盘移交至福特。随后,编号 GT/101 的全新福特 GT40 于 4 月 1 日在英国首次亮相,以 GT40 命名是因为其车高 40 英寸。自此拉开了福特在 1964 年的赛事征程。
然而好景不长,在 1964 年的各项赛事中,GT40 非但没有出色的表现,反而暴露了诸多问题。比如空气动力学的欠缺使其在勒芒的慕尚直道上很难有较大的极速突破;悬挂和变速箱很难承受整场耐力赛的高强度运转。
1964 年 11 月 29 日,Nassau Race 的比赛中有四台 GT40 参加比赛,最好成绩只不过是第三名,之后整个 GT40 的项目就被全权交至卡罗尔·谢尔比手中。从这个时间开始计算,谢尔比启动了「90 天计划」,此时距离转过年来的第一场戴通纳 2000 公里耐力赛正好 90 天的时间。1965 年 2 月 28 日,谢尔比车队中由迈尔斯和队友罗比驾驶 73 号赛车在戴通纳比赛中获得冠军,而谢尔比超越法拉利正好用了 90 天时间。
拿下戴通纳冠军后
肯·迈尔斯(左),卡罗尔·谢尔比(右)
究竟是谁夺走了那个男人的「大满贯」?
肯·迈尔斯,一个让年近八十的谢尔比老爷子仍闻之落泪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极速车王》这部电影的话,这个名字也许只会留在少数人的记忆中。他曾是退伍的英国坦克兵、谢尔比手下的车手、GT40 的功勋试车员,除此之外,他也是最接近世界汽车耐力锦标赛大满贯的男人。
大满贯的故事要从谢尔比与迈尔斯一同调试 GT40 说起。在谢尔比升级 GT40 MKI 的过程中,迈尔斯功不可没,他一圈又一圈地测试新的 GT40,不断向谢尔比反馈着其中存在的问题。最终卡罗尔将 GT40 升级为 MKII 版本,他改用福特的 7.0 升 V8 发动机并搭配了一台全新的四速变速箱,底盘在 MKI 的基础上进行了大幅改造。
在 1966 年谢尔比车队在勒芒夺冠之前,他们在除了勒芒的耐力赛场也与法拉利有过正面交锋。1965 年戴通纳 2000 公里耐力赛上迈尔斯和队友取得冠军,但在同年的勒芒比赛中,他与队友布鲁斯·迈凯伦的赛车因变速箱故障退赛。
1966 年初的戴通纳 24 小时耐力赛和赛百灵 12 小时耐力赛中,冠军的高台上都有迈尔斯的身影,不过他身边的队友并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他拿下勒芒的冠军,会成为一年内拿下戴通纳、赛百灵和勒芒三大赛事冠军的车手,这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做到。
1966 年的夏天对于亨利·福特二世来说极为重要,福特将会迎来与法拉利在勒芒赛场上的第三次交手,这场比赛不但要赢,还要赢得彻底,在法拉利的主场灭掉他的威风。在比赛的筹备阶段,福特二世调配了他能控制的所有资源,其中包括 8 台赛车、7 台备用发动机和 21 吨备用零件(GT40 MKII 的车重为 1.2 吨)。
1966 年 6 月 19 日凌晨,迈尔斯从队友丹尼·休姆手中接过战车,他不顾谢尔比的建议——夜晚降速以避免发生事故,全力追赶领头的法拉利 330P3。在太阳升起之前,法拉利的 3 台 P3 因为故障原因相继退出了比赛。黎明时刻,赛场上只剩下相互角逐的 GT40,迈尔斯的赛车处在第一的位置。
这时候,勒芒组委会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他们找到了在 P 房里的福特主管里奥·比比,因为当时赛场上的前三名都是福特 GT,所以勒芒组委会希望福特方面安排三台赛车在最后时刻同时冲线。勒芒历史上从来没有相同车队的赛车并列第一的时刻,成全福特的同时,勒芒官方也希望借此扩大赛事的知名度。
里奥·比比站在福特的角度考虑后觉得这个想法非常不错,自己的车手同时冲线既能创造历史,也可以避免内斗造成的不确定因素,于是比比将这件事告诉了谢尔比。谢尔比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他知道迈尔斯的努力值得一个独立的冠军头衔,但福特高层的强硬态度使他妥协,在迈尔斯最后一次进入 P 房时,谢尔比告诉他要放慢速度等待后面的布鲁斯·迈凯伦,并让两人同时冲线。
这对迈尔斯来讲极其不公平,他在得知这件事后心中也纠结了很长时间,最终他还是接受了福特高层的决定。赛车是迈尔斯视为生命的事,也是他二战时为英国坦克部队服役的原因,包容与奉献精神让他决定成全福特的愿望。
「I am a mechanic. That has been the direction of my entire vocational life. Driving is a hobby, a relaxation for me, like golfing is to others. I should like to drive a Formula One machine, not for the grand prize, but just to see what it is like. I should think it would be jolly good fun!」
「我是机械师。这一直是我整个职业生涯的方向。开车是一种爱好,对我来说是一种放松,就像打高尔夫球对别人一样。我想开一级方程式赛车,不是为了大奖,而是想看看它是什么样子。我想一定会很好玩的!」
——肯·迈尔斯
(勒芒赛场上的谢尔比与迈尔斯)
得知此事的谢尔比失望透了,他无法将这件事告诉迈尔斯,因为当时的赛车里没有对讲装置,所以迈尔斯不知道发生在 P 房里的事,他只知道要等迈凯伦一起冲线。赛场上的最后一张照片记录下了同时冲线的两台 GT40,但领奖台上并没有迈尔斯。
不幸的是,在勒芒结束不久后,迈尔斯就在测试 GT40 MKII 的继任者——内部编号 J-car 的原型车时,发生事故当场身亡。正因如此,世界汽车耐力锦标赛大满贯的遗憾让迈尔斯的故事更具传奇色彩。
法拉利的回击
整个故事起始于法拉利与福特的高层,但也是法拉利 330P3/4 与 GT40 系列之间的斗争。福特的确连续四年包揽了勒芒的桂冠,不过双方的角逐不止发生在勒芒。法拉利 330P3 之所以在 1966 年的勒芒败下阵来,一部分原因是「赶鸭子上架」所导致的。
勒芒 24 小时耐力赛之所以成为全世界瞩目的顶尖赛事,正是因为它的残酷性,不光考验车手的耐力,更加考验赛车的可靠性。除了发动机要连续工作 24 小时外,变速箱也要承受近万次的齿轮切换。没有经过充足赛道实验的 330P3 在勒芒赛场上因机械故障而全军覆没。
1967 年,法拉利卷土重来,他们将 330P3 进行升级后打造出了 330P4 赛车。除了 330P3/4,法拉利阵中还有 412P 赛车。1967 年初,法拉利在福特的主场——戴通纳耐力赛上,以三台赛车成队列式的方式通过终点线,包揽了前三名,同时回敬了福特。1967 年的勒芒,虽然冠军还是福特的,但二三名都被法拉利收入囊中。
大战的尾声
福特与法拉利的战争促成了 1968 年菲亚特对法拉利的收购,因为法拉利真的没钱再跟福特斗下去了。而福特能够四连冠的一部分原因来自勒芒改制,1968 年勒芒取消了原型车参赛的规定,要求必须将赛车量产超过 50 台才能够参加勒芒最高组别的比赛。这项新规使得法拉利的原型车没能参加 1968 年的勒芒比赛。
这场围绕福特与法拉利的世纪大战,最终以法拉利的退出告一段落。福特呢?它们没能以 1600 万美金收购法拉利,却用了 3.6 亿英镑打败它。
本片改编自A.J. Baime的<Go Like Hell: Ford, Ferrari, and Their Battle for Speed and Glory at Le Mans> ,Amazon可以买到电子版
1. Lee Iaccoca没有在1963年去Maranello参与收购Ferrari谈判,谈判由Ford资深副总裁Don Fryer亲自负责;
2. Enzo Ferrari因为Scuderia Ferrari的控制权拒绝被Ford收购并羞辱了Henry Ford II,唯一被证实的羞辱内容是Enzo称Hank the Deuce一辈子比不上Henry Ford,其余的都是编剧的艺术加工二次创作;
3. Ford收购破产后尽管一直有流言称Ferrari把Ford作为与Fiat抬价的资本,但Fiat直到1965年才开始入股Ferrari,到1969年才获得50%的控股权;
4. Carroll Shelby在GT40项目之前好几年就开始与Ford合作了,1961年的AC Cobra就搭载了Ford的V8引擎—Shelby一开始找的是Chevrolet,但是Chevy因为害怕给Cobra供货会影响自家Corvette销量拒绝了;
5. 有证据表明Henry Ford II确实试乘过Ford GT40,但肯定不是像电影里那样头盔都不带穿着西装皮鞋就被Shelby拉走飙车了;
6. Ken Miles参加了1965和1966两届24 Heures Le Mans,其中1965年因为变速箱故障退赛,和他驾驶同一台车的队友正是第二年抢走他冠军的McLaren创始人Bruce McLaren;而1965年的比赛也是他儿子Peter Miles唯一现场观战的Le Mans赛事;影片里Miles坐在收音机前听完1964年Ford GT40因为变速箱和刹车故障全军覆没之后直接跳过了1965年的比赛;
7. 因此Ford内部,尤其是高管Leo Beebe拒绝Miles参加比赛的情节也是艺术加工出来的,尽管Miles和Shelby确实因为理念和性格问题让Ford很多人觉得难以相处;Shelby或者Ford也从未有Miles必须赢下Daytona来换取Le Mans参赛资格的说法;
8. 所以Miles和Shelby在草坪上一顿打戏也是编剧的二次创作;
9. Leo Beebe在本片被黑的体无完肤,Beebe与Shelby的对手戏很多是根据John Wyer与Beebe的冲突改编—在Aston Martin作为车队经理与Shelby一同赢下1959年勒芒的Wyer是1963-1965年GT40项目的负责人;Beebe在12 Hours of Sebring也没有对着Miles幸灾乐祸;公关专家Beebe确实在Henry Ford II默许下下达了三台GT40同时撞线的要求,而Carroll Shelby也接受了;
10. Enzo Ferrari并没有出现在1966年24 Heures Le Mans现场。在1955年和1956年接连失去了旗下最出色的车手Alberto Ascari和长子Dino Ferrari之后Enzo的精神受到极大打击,几乎从不去比赛现场指挥观战—法拉利的车手们多次抱怨如果Enzo能够到场会更好地鼓舞车队的士气。
竞技类电影的最大看点,通常在于“竞技”。
但《极速车王》不同。
诚然,这部电影出色地完成了“赛场”部分的呈现。
前后三场赛事,每一场都有不同的设计。
特别是在声音方面,它没有一味追求酷炫,而是旨在营造一种逼真的临场体验。
人群的欢呼,引擎的轰鸣,车辆飞驰时的啸叫,以及渐次掠过耳边的风声……
所有的声音都经过精准的设计和组合,最终形成完美的混响。
也难怪这部电影能同时拿到奥斯卡“最佳音效剪辑”和“最佳剪辑”两项大奖。
但另一方面,《极速车王》并没有想靠“激烈的赛车场面”躺赢。
它的野心更大。
它想重述一段传奇,并绕到传奇的背后,去展现时代风貌、人情冷暖。
影片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但凡对赛车感兴趣的朋友,一定都知道这段往事。
那是1966年,勒芒24小时耐力赛中,福特车队最终战胜称霸多年的法拉利车队,创造了奇迹。
而奇迹的缔造者,正是影片的两位主角:汽车设计师卡罗尔·谢尔比和疯狂赛车手肯·迈尔斯。
这两个人与我们印象中的“英雄”形象相去甚远。
他们都有严重的缺陷。
谢尔比的缺陷在于身体。
他原本是个出色的赛车手,是此前唯一在勒芒赛事中夺冠的美国人,却因为患上严重的心脏病,远离了赛场。
此后他做起了卖车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但心中的赛车之火并未熄灭。
迈尔斯的缺陷在于性格。
毫无疑问,他是个罕见的赛车天才。
但他性格孤傲、偏执,不善与人合作,以至于没有车队愿意接纳他。
于是他只好独自经营一家修车铺,和妻儿勉强度日。
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两个人最终扳倒了巨人“法拉利”。
这是个结局早已注定的故事,但又让人难以置信。
于是你会怀着极大的兴趣甚至质疑,去见证它到底如何发生。
既然是比赛,对手就尤为关键。
那么谢尔比和迈尔斯面临的最大对手是谁呢?
法拉利?
确实,此前的法拉利已经蝉联了5年冠军,风头一时无两。
同场竞技的车手?所剩无几的时间?
没错,这些都是难缠的对手。
但实际上,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车队的东家——福特公司。
这也是影片非常有趣的一点。
它让我们看到在通往传奇的路上,真正的绊脚石往往不来自外部敌人,而来自内部队友。
具体到影片中,就是福特公司的副总裁利奥·贝贝。
此人身居高职,被亨利·福特二世任命为车队的直接管理者。
可是他却不干正事儿,成天只想着排除异己,巩固权力。
他看不惯迈尔斯的散漫作风,于是不顾他出众的能力,罢免了他的参赛资格。
他胡乱指挥,把“外行领导内行”的种种弊病通通显露出来。
他还贪功诿过,见车队成绩不好,立马甩锅;但凡车队有点成绩,就一脸胸有成竹,在媒体面前夸夸其谈。
他像极了一个傲慢的官员。
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可以欺上瞒下,肆意妄为。
何以至此?
绝非他一人能够做到。
实际背后是整个福特公司陷入了一种官僚作风的积习里,积重难返。
影片中有一个情节,谢尔比第一次去福特公司,见到一个红色的文件夹经历了无数人之手,才最终到达了福特二世的手中。
这一漫长的信息链条,就是一个组织的生命力损耗殆尽的原因。
谢尔比和迈尔斯要做的,就是带领这样一个衰朽的巨人完成轻巧的转身。
这谈何容易?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股力量暗中阻挠。
这股力量更为强大,它不止来自某人、某个组织,而是来自一个奔涌向前的时代。
什么时代?
一个消费主义的时代。
请留意影片讲述的年代——上世纪六十年代。
那正是二战后,婴儿潮一代成长为消费主力的年代。
他们新潮、反叛、有强烈的购买欲,于是新一波的消费主义开始盛行。
这一波什么特点?
品牌至上。
说白了,人们买东西,买的不再是产品,而是借由品牌获得一种身份象征。
这也就意味着,哪个商家能创造出年轻人追捧的品牌,就能迅速占领市场。
而《极速车王》的故事,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福特身为一家传统汽车公司,已经快成了“老古董”的代名词。
于是他们寻求转变,不惜花重金打造车队赢下比赛,从而把“胜利”、“激情”、“速度”这些美好的字眼儿也贴在福特的车身上。
这才是福特参加勒芒24小时耐力赛的真正原因。
从这个角度看,《极速车王》在讲什么?
它实际在讲:当消费主义浪潮来临时,所有人是如何被裹挟其中的。
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福特公司。
他们急匆匆地投身于时代的大潮中,渴望着逐浪前行,经久不衰。
进而不可避免地,谢尔比和迈尔斯也被牵扯进来。
他们原本只是单纯的赛车手,加入福特只是为了追求速度,追求卓越。
可慢慢地他们发现,自己错了。
他们与福特看似有一致的目标,实际却身在完全不同的赛道。
一方为了赛车,一方却是为了卖车。
两者从起点就已经天差地别。
于是,才有了影片最后戏剧性的一幕。
出于品牌宣传的考虑,又是利奥·贝贝站了出来,建议让三辆福特赛车一起冲过终点,好留下极富传播力的照片。
这也就意味着,领先一圈的迈尔斯要放弃对速度的追求,自行减速,等待身后的队友。
迈尔斯会这么做吗?
看了迈尔斯的最终选择,相信很多人会觉得,他屈从于公司的安排,失掉了自己的坚持。
但我并不这么看。
迈尔斯的选择,实际和公司的决定毫无关系。
他是为了谢尔比才这么做的。
我们知道在所有双男主的电影中,人物的弧光实际都是纠缠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他们最终都会通过对方来补全自己,成就自我。
正如在《极速车王》中,谢尔比从迈尔斯身上学到了“强硬”。
不是无理取闹,而是为了自己的信念,敢于向他人说“不”。
而迈尔斯则从谢尔比身上学到了“合作”的精神。
于是在冲向终点的时候,他突然看向后视镜,只见那里空无一人。
他突然感到一阵孤独,于是才放慢速度,等待队友在后视镜中出现。
这是全片极富“象征意味”的一幕。
要知道,“后视镜”对于赛车手意味着什么?
那原本是只见对手,不见队友的地方。
可是在那一刻,迈尔斯却在其中期待着队友的出现。
这意味着他的眼中不再只有争斗,也有了合作和分享的愉悦。
当然,这背后更深层的原因是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站在更远处的谢尔比。
从前,都是谢尔比为他赌上自己的公司和前途。
这一次,他终于要为谢尔比做一件事了。
因此他的选择并不是妥协,而是对友情的回望。
影片最后,很令人感到气愤的是,迈尔斯因为等待而丢掉了冠军。
但是他真的输了吗?
并没有。
你看,正在二楼观战的恩佐·法拉利向他投来敬佩的眼神并脱帽致意。
那一刻,你就明白了。
其实胜利的,不是福特,而是三个看似失败了的家伙。
他们是谢尔比、迈尔斯,还有恩佐·法拉利。
因为最终赢得胜利的是法拉利一直倡导的理念,那就是对于速度的追求与对于赛车本身的精雕细琢。
而谢尔比和迈尔斯虽然身在福特,但他们正是继承了这一源自法拉利的理念,才得以最终超越法拉利,赢得今日的胜利。
所以你说,谁输谁赢呢?
在福特二世忙着和冠军合影时,谢尔比和迈尔斯已经走远了。
迈尔斯说:“我觉得车子还能更快,底盘还能更轻。”
谢尔比说:“那我们还在这儿干什么?等明年换个车队,把冠军赢回来。”
那一刻,夕阳正好。
所有的人群都涌向领奖台,只有他们两个人逆流而上。
这就是《极速车王》的故事。
它不止赛车那么简单,而是在讲述一种不为时代妥协的无畏,和一种对于极致、对于卓越的不懈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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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福特在勒芒大奖赛上史无前例地击败法拉利,包揽了1、2、3名,创造了美国赛车的奇迹。《极速车王》既是献给1966年传奇的勒芒赛道战役的深情回顾,也是围绕着2020年的奥斯卡奖的命题作文——只看海报以及前期剧照的质感,以及卡司马特·达蒙和克里斯蒂安·贝尔,就知道这肯定是一部好看的电影。
这“好看”,硬件上说源自戏剧冲突十足的选题——片名直译为《福特大战法拉利》(乍一听,这像是拖拉机大战F1),软件上源自登场角色——也是一群赛车与汽车工业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十分叛逆。这种“叛逆”带来的荷尔蒙,不亚于赛车本身,甚至可以说,它是一种容易被观众忽略的英雄主义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酷的人,可以有多不听话?
并列男一号Shelby,叛逆的是自己的出身阶层。Matt Damon饰演的Carroll Hall Shelby,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优秀的赛车设计师之一,出生在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镇,从小就对汽车有热情,事业基础源于二战期间学会了开飞机。战后,他做过翻斗车生意,赔了;开过养鸡场,遇上鸡瘟,两万只鸡都死了。
Shelby的正经事业,是每天忙完养鸡场后,穿着工装去开赛车,养鸡场的蓝白条纹,后来成为了他的赛车事业重要标志。他加入了阿斯顿马丁车队,跑勒芒24小时耐力赛——这个耐力赛,被称为4小时冲刺、20小时等死,总是有车手去世——严重如1955年的勒芒惨剧,赛车碰撞后的碎片飞入了观众席,导致车手本人和83名观众当场身亡,工作人员把尸体运走后,宣布比赛继续进行。
不过,因为心脏原因不得不退下赛道后,他开始建造自己的跑车。他开了一家公司,助理是女朋友,广告照片是在一家由旧厕所改装过来的暗室里冲洗的,雇员都是没上过大学、热爱赛车、充满“街头智慧”的实干派,就这样做出来了无比“高大上”的美国国宝级跑车Cobra。他们与福特的得意合作,就是《极速车王》中抢占大量戏份的GT40。它的零部件是横穿整个欧洲采购得来的,美国根本买不到;它的发动机,则来自福特本部的高精尖实验室;甚至,工程师们为它用上了此前从未在赛车设计中使用过的设备——计算机。当时美国赛车远不如欧洲发达,但GT40统治了勒芒赛道,它不仅是美国跑车的骄傲,甚至可说是美国梦的化身。
历史上,福特的高管Lee Iaccoca回忆说,他第一次与Shelby谈合作时,觉得他像个风流倜傥的衣冠禽兽——当时,Shelby假装自己富得像石油大亨。后来Iaccoca才知道,Shelby为了Cobra,已经资金很困难了。
这位Lee Iaccoca,则是一位叛逆的职业经理人。电影中,他始终在以微妙的方式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比如,体育精神——同时对福特二世、及保守派经理人的决策流露出厌恶,是个典型的“开明官僚”。历史上,他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商业偶像,出身平凡,读过普林斯顿,从管培生一路做到福特副总裁;这之后,他又为濒临倒闭的克莱斯勒为公司赚取了巨额利润。
但他的叛逆离赛车太远了。若论真正的叛逆,要数整个家族都为了赛车肝脑涂地的恩佐·法拉利。恩佐从不认为自己是工业家,永远自称“建造者”。破产拦不住恩佐做赛车——恰如影片拍摄,他已经决定,只要能把持对赛队的控制权,他就会把给法拉利卖给大公司,哪怕是福特这样毫无赛车基因的美国公司。片中那场恩佐拂袖而去、并辱骂福特二世的谈判,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模一样。
甚至死亡都拦不住恩佐做赛车——法拉利曾数次向Shelby抛来过橄榄枝,Shelby拒绝的原因是,他总觉得加入法拉利就是与恶魔签订契约:那个年代,他目睹了多名好友开着法拉利在赛道上丧命,她的车身是由赛车手的鲜血染红的。恩佐的长子Dino也是一名天才赛车设计师,24岁时死于肾衰竭,这场死亡让恩佐害怕目睹赛道上的死亡,从此不愿亲临比赛现场;但Dino设计的跑车,又支撑着恩佐继续赛车事业。
但恩佐如果在现场,定会像《极速车王》中展现的那样,于68岁高龄时看完全部勒芒24小时拉力赛,并在福特的车手把法拉利打得落花流水后,向那位值得尊敬的英雄脱帽致敬——而比他年轻几十岁的福特二世,不仅在历史上就确实早早坐私人直升机离开了现场,也拿赛车手当零部件看待。
比法拉利更叛逆的,唯有《极速车王》的主角Ken Miles,一个暴躁的二战退伍兵,一直没钱,一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他也没有成为上述三人那样的成功人士——为了福特品牌的“荣誉”,他在勒芒大奖赛遥遥领先第二名4分钟后被迫让车,以成全“三辆福特同时冲线”的“光辉”伟业。否则,他会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在同一年赢得Sebring(赛百灵)、Daytona 500(德通纳500)和Le Mans(勒芒)三项比赛的车手,这项成就至今还没有人实现。勒芒大赛结束两个月后,Ken Miles死于GT40的试车事故,他的离去,让象征美国梦的GT40,沾满了血污。
(二)叛逆是英雄的特权
这几个角色的人格魅力,很大程度上来自“叛逆”,也就是“不服从”。某种意义上,人类的历史是由“不服从”者推动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工业革命,让人们不再服从于神明、皇帝、教皇,转而服从人类的理性。当代商业社会,需要服从的对象其实是变成了“大型公司”,这种“服从”不再是源自动辄鞭打的强制,而是内化到了社会的运行准则中。
像福特这样的流水线发明者、为美国二战生产大量飞机坦克的巨无霸级公司,本质上就是一个“企业”权威。“企业”的伦理,鼓励着人们做更多项目、赚更多钱,如何实现呢?其实是要服从上级,服从“大局”……于是电影中的“不服从”,往往指向让观众倍感压抑的生活本身。在《极速车王》中,便是反派Bebee拒绝让Ken Miles参与勒芒比赛时的说辞:你必须有团队精神!
“英雄”一词,Hero,在英文里,也有“主角”的意思。经典的电影主角,总能勇敢地去Push自己对抗那些大多数人想对抗而不敢对抗、力量又非常强大的“邪恶”之事——可以说,叛逆之所以性感,是因为释放了人们不敢去做的那些念想,所以电影总是在讲述盟军士兵怒击法西斯、洛城特警拒不执行上级命令、哈利波特违反校规,以及本片中Ken Miles直言不讳地批评福特高管伪善、制度官僚……他们代表观众去“出头”,去打倒压在广大观众头上的“高山”,追求公平与正义。
不过,“不服从”,当然不是反抗一切。有所不服从,就势必有所服从。在《极速车王》的情境中,男主Ken Miles,一直服从自己的人生追求与道德观,这给了他强大的精神支柱,让他能在其他人拼命为不认同的事情鼓掌时,甩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你这台车就是垃圾。”他只爱更快更强的赛车,官僚别想让他停止说实话。他的好搭档Shelby亦是如此,这被《极速车王》的重头戏——Shelby的激情演讲点题:
不过,当眼眶湿润的Ken Miles以为Shelby说的是他时,Shelby忽然话锋一转,吹捧起了为他投资的大老板:
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资本(与官僚),小团队有小团队的天赋(与缺钱)。Ken Miles很难靠自己闯出一片天,Shelby才是真正联动(官僚)大资本与(天才)小团队向前的人,一个懂赛车、也能低头的领袖,也是一个多少辜负了Ken Miles的朋友。我们该做哪种人?是坚定地不服从自己不认可的事情,只追求心中所爱?还是大局为重、息事宁人?抑或在其中寻找一个平衡?《极速车王》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它只是促进了不同类的人,对其他类型的人的理解;甚至可以说,观众喜欢哪个角色,就几乎代表了观众所持的世界观。
不过,考虑到贯穿其中的(纵使惆怅的)英雄主义气息,与代表着人类探索精神的赛车题材,我更倾向于觉得,在2020年这个创业远远比六十年代更难、大企业远远比六十年代更大、人类不再上月球、阶层比六十年代更固化、最好的头脑纷纷去做广告推荐算法的年代,《极速车王》是在鼓励观众:哪怕你仍会觉得自己无法违抗上级、说出实话,但坚持叛逆、坚持自己、去拼尽全力面向未来,着实是再酷不过的事情。叛逆是英雄的特权,愿世界能给叛逆者更多的尊重与空间。
真实赛车手事迹拍摄,剪辑可获奖,其余乏善可陈.。
根本是意外惊喜。完全不是无脑热血,更多的讨论了现实层面福特公司中的官僚主义所实施的种种压力。虽然VS法拉利,但是却在小细节里塞满对法拉利公司赛车精神的尊重。贝尔的演绎完美展现了陷入对职业的热情是什么状态。只是前期公司内部的争斗感觉消磨掉重头戏勒芒的对抗燃感,最后马特达蒙的结尾也有点轻飘飘的,整体人物也没有出来
优缺点很明显,赛车场景一级棒,秒杀前几年看的某华语片…
看过七千转以上的风景,恐怕过不好七千转以下的人生。那些阅读转了四手文件的人,试车没到一小时的人,营销三车共同越线的人,乘直升飞机吃晚宴的人,如何看到周围变慢的风景,听到穿梭时空的声音。那声音说你是如此可怜,命中注定逃不掉着火的赛车。那声音又说你是如此幸运,找到了人生必须要做的事。
#LFF#首映 四星半。贝尔的变脸颠覆式表演看来是永无穷尽的了,演什么都是全新的状态,太牛批了。呆萌相比中规中矩,但也有不错的爆发点和走心处。罚叔的出现、造型和表演是惊喜。前半段剧情较为cliche,但抛去内容,赛车题材和卡司的外壳也值得享受。之后缓慢渐入佳境,车门bug新奇,全片最高光处应该就是Ken疯狂加速后在最后一圈放下自傲,真的减速和同事车手齐头并进,给了人颇大的情感冲击。然后结尾的又反转又意外又BE就像把观众的感受踩碎又揉烂,满面惊异和疑惑地看完结束。中间有一段,呆萌载着福特老板飙了一圈车,停下后老板大哭,以为是被吓的让全场笑声不停,但后来说的却是:好遗憾我父亲没能体验到这样的成果。笑容就瞬间全凝固在观众脸上,就突然想到菲编对喜剧魔力的读解,深以为然。ps.见到诺亚弟弟真人很惊喜了
也不是神作,但是情感上如此喜欢的一部电影。贝尔塑造的Ken Miles是一个如此完美的角色,是一门心思的高手,浊世的输赢污染不了他。He doesn't need to prove anything to anyone.
导演并没有通过贬低法拉利来捧高福特,恰恰相反,法拉利是一个非常值得尊敬的公司,福特高层却自私、虚伪、世故。当勒芒宣布冠军是迈凯伦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为迈凯伦喝彩,只有恩佐·法拉利向肯脱帽致敬。恩佐·法拉利都68岁了还在勒芒现场看完了整场比赛,是真正的赛车迷;亨利·福特看了一半就坐直升机走了,直到比赛快结束时才回来。福特副总裁利奥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肯不像其它人那样对他毕恭毕敬,让他感到很不爽,所以要用卑鄙的手段报复肯。假如肯能夺得勒芒冠军,他身为副总裁脸上也贴金,但他宁愿自己脸上不贴金也坚决不要肯好过。这就是贱的最高境界——损人不利己。打败肯的不是比他更优秀的赛车手,而是商业运作和官僚主义,是黑暗的人性和腐败的体系。赛车手和运动员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那些违背体育精神的企业和人。
毫无疑问是今年颁奖季一众片厂命题作文里质量最好的之一,不仅文戏在水准之上,成本到位让几场重头的赛车戏也让人过足了瘾,尤其是那场雨中夜赛(迈克尔曼署名executive producer不是没有原因的),而相比之下Rush就因为成本的限制打了折扣。片中Shelby和福特高管之间的矛盾显然是导演与片厂斗争的自况
剧本结构扎实,是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喜欢这种让角色失去却仍然能达成目标的结尾。贝尔演得太好了,情感一切都围绕他展开,而达蒙就是达蒙。剪辑很棒,只是情节稍微有点长,如能再缩短15分钟或许会好很多,应该减少儿子的戏份。
导演依旧很稳,可惜他太三好学生,虽然能力不错,还是没什么野心,我已经厌倦了好莱坞电影这种讲故事的方式,一切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人物塑造个个脸谱化,这种讽刺的力度止于第一场戏。这就是一部完成度不错的商业片,亮点是那几场充满速度感的飙车戏吧,剪辑和混音非常出色,引擎声打底悄无声息地叠加上配乐用的很巧妙,可以让观众的心跳跟着音响效果一起加速,让人热血沸腾,但这部电影也就只剩这些技术方面的优点值得一夸了,其他方面真没什么竞争力。
太过瘾啦!赶紧引进吧,谁引进谁发财!
结构工整,节奏稳健,全片一气呵成,赛车部分更是让人血脉喷张,结局则让人唏嘘感叹。由真实人物事件改编,讲述福特汽车公司在和一名汽车设计师以及一名英国赛车手的合作下走进赛车市场的故事。影片几乎挑不出毛病来,从导演拍摄到演员演技,可以说得上面面俱到,是相当不错的一部传记片。P.S. 垃圾甲方不是人啊!!!怎么可以这样做事!!气死我了!!!
站在看台上的法拉利向赛道上略显落寂的迈尔斯脱帽致敬,那个平静的瞬间才是这部充满马达轰鸣声的电影最重要的时刻:标题里赢的人实际输了,输了的人却真正赢了。迈尔斯、谢尔比和法拉利一样,纯粹到极致,在这个铜臭味的世界里竭力保存住最后一丝关乎自我的忠诚。
片名不该叫Ford v Ferrari,Shelby American v Ford才是正解。赛车不是重点,讲的更多的是对系统的反抗。Ford II就是个孙子,还比不上Enzo给Ken点的那下头。
贝尔拍副总统胖了起来,拍车王又瘦了,果然是橡皮人
超好看也超生气,买车绝对不会买福特了#所以福特是怎么同意这片上映的…
直男热血赛车片,不玩虚的,咔咔就是干。最后一部分长达几十分钟的赛车戏真是过足了瘾,紧张又激动。车手对速度与刺激的追逐,刚好与福特高层的温吞保守形成鲜明对比,才让这些追逐巅峰的车手,超越普通人,变得更加伟大。克里斯蒂安·贝尔又一次出色的表演,不但再次瘦身,眼神都发生了变化,看了原型照片,还挺还原的。马特·达蒙也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同样很出色。这个片,是真的拍出了激情与速度的感觉,一阵一阵的嗨。希望内地也能上吧,虽然,有点长。
有时候真的是很佩服好莱坞的,其实这个电影本身的故事可以说是热情败给金钱、体育精神败给商业运作的典型负能量案例,没想到还可以拍得如此热血沸腾哥俩好,两个半小时啊!我是没挪过眼,前面各种铺垫也不觉得多余(比赛部分其实就是最后半个多小时)。是挺满足的商业片体验了。贝尔和达蒙都很有银幕魅力!
六七十年代的赛车真的太美了,古典和速度,激情与理论,克里斯蒂安贝尔和马特达蒙,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擦出了不少惊喜的火花,显然《极速车王》比其他赛车系列要挖得更深,但赛车戏份丝毫不逊色。两位出色的演员也很好补足了影片剧情的些许零散化,影片的成功,一半功劳给两位主角。
跟热血的福特大战法拉利相比,人性的争斗、赛车精神和官僚企业文化的斗争才是最触动人心的主题。每个疾速如风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厚重如山的男人,贝尔和达蒙成就了彼此,尤其是达蒙——演技巅峰啊!